祁璟臂间一松,正要放开怀抱,却又忽然改了心意。他把江月打横抱起,伸手扯了大氅,将人裹住,抱着江月迈出了帐子,“来送我。”
因为知晓有人等,所以祁璟反倒比任何一次出兵都要捷迅猛,江月拢袍而立,站凌晨灰朦朦旷野之下,望着军伍远去。
她一身黑氅,却肤白胜雪,强烈对比恰似这个肃杀秋日,晴阳寒风,平静外表下,暗藏杀机。
三日后,祁璟还是派陆阅山带回了朔宁捷报,这场仗打得顺利,损失也不大,原先贸然出兵而带来愁绪大军中渐渐淡了,士气大增,将士们都是精神百倍。
“将军还是让你回来了。”江月朝陆阅山微微一笑,主动替他斟了水,“劳你来回颠簸,这几日都没捞着好好休息吧?”
陆阅山连声道谢地接下了水碗,闻言,摇头道:“也不是特意为姑娘而来,中路军照计划该当今日出兵,将军派阅山赶赴蔚州,查看军情。”
江月这才减下内疚,“将军一切可好?”
“姑娘放心罢,这场打得委实痛,我瞧将军也不似起初那么忧心忡忡了。估计,等阅山再从蔚州返回朔宁,康歧差不多就是囊中之物了。”
陆阅山所言无误,祁璟这两场仗都势如破竹,大获全胜。消息从康歧传回大营,连留守士卒都神采飞扬,跃跃欲试,只恨这次随军出征不是他们。
这是江月与祁璟分别第十日,她不敢恣意离营,可若镇日里枯坐着,便除了思念就是担心。好祁璟帐中有几本兵法,江月闲得无趣便拿来翻看,旁边偶尔还有祁璟批注,字迹工整,架构中庸,看得出来下过工夫,却不精于此道。
每每想到这里,江月就忍不住出神,睹物思人,大抵如此。看到对方字,都能联想出他专注、他用心,他读书时一颦一蹙,领军作战时胸有成竹。
好,两座城池都已按照计划顺利攻取,江月只等着祁璟下令调防,这样便可顺路北上,与祁璟会合。
然而,没等到祁璟命令下来,朝廷旨意先一步追到了大营。
江月得到消息,是因那宣旨内宦胆小,不敢独自前去康歧宣旨,而留守校尉职守营,人马有限,也无力护送内宦。那校尉一时为难,忽然想起江月素得祁璟倚重,便直接领了内宦来寻江月。
“董姑娘,这是王大人。”校尉替二人互为引介,又朝内宦说明了缘何领她来见江月。
那王宦臣笑眯眯地朝江月一揖,意味不明地咂嘴,“董姑娘,没想到这儿碰上了,缘分,缘分。”
江月有些尴尬,她不知过去“自己”与这内宦是否有旧,因此只得避开这话题,径入主旨,“依妾身愚见,王大人不如安住此地几日,等将军来派人调防,大人再顺路同去就是。”
“这怎么行?天子旨意,岂能耽搁?”
他神色趾高气昂,全无校尉所形容胆怯之意。江月冷眼旁观,大抵猜出这人不过个纸老虎,因而微微一笑,反问道:“将军如今打是天子江山,难道,就该为大人耽搁不成?”
江月三言两语堵住了这内宦言语,把他成功留此地。
五六日后,祁璟终于派陆阅山调动兵将,换防行营。
越往北,天气越寒。除了祁璟兵士,康歧镇几乎不剩几个大魏百姓。
江月独个儿挨着屋中火炉坐了,她手里捧得仍是祁璟兵书,书中文字晦涩难懂,然而祁璟批注往往有趣。这些时日,江月看得上瘾,便卷带了几本书,跟来康歧。
她正读得津津有味,门楹忽然一响。江月循声回首,“将军!”
因白天他军务繁忙,加之还跟来了一个朝廷内宦,两人匆匆一瞥也没机会交谈。江月没料想他回来这么早,登时又惊又喜,握着书便迎上前,想要拥他,却又情怯。
江月犹豫之间,忽发觉祁璟面色不善,她儿女情长一时不由淡了,只一股不好预感油然而生。“圣旨,说了什么?”
祁璟沉默,半晌方答:“是朝廷申饬我……亵渎郡主,有伤风化。”
江月长出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上前拥住了他,“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责怪你擅起边衅呢。”
祁璟身上仍是冰冷铠甲,金铆钉顶江月身上,无形中拉开了两人距离。
“我大捷之后让人送入朝廷急报约莫是被人暗中扣了,朝廷竟不知我打仗。”祁璟单手揽江月腰上,轻轻地摩挲着久违柔软,“圣旨勒令我将功折过,即刻护送郡主入京。”
“入京?”江月一愣,推着祁璟拉开两人距离,直盯着他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