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不察,只顾盯着左右支绌祁璟,目光寸刻不离,“保护将军才是你本分,你这里守着我,不是缩头乌龟吗?将军若有个万一,我立时就随他死去……你还不去?”
女孩儿单手扶着门框,纤白葱指紧紧扣着,骨节处微微凸起,昭示着她极力掩饰紧张。薛徽眼神那只手上停了许久,半晌方讷讷称了声是。
江月回首望他,两人目光交叠,江月竟生出一种怪异感觉……薛徽做什么用这样眼神看她?
然而,不等江月思索明白,薛徽已是一个纵跃跳下马车,提剑护到了祁璟身遭。祁璟背后压力骤失,免不得松出一口气,以剑逼开正面来刺两人,回身工夫问道:“不是叫你护着马车?”
“姑娘叫属下来援将军!”两人本就有默契,此时共同应敌,自然事半功倍。
祁璟微微沉下眉端,往马车方向觑了一眼。车帘掀起角落映着女孩儿脸,微微发白面孔上透着紧张。
她是关切他,这个没错……可什么时候开始,她话竟可以让薛徽违抗自己命令?
祁璟没立时责问薛徽,先将剩余几个勉力支撑对敌伤死,他与薛徽目光一对,沉声吩咐:“绑一个带回去审。”
薛徽连忙称是,从腰间解了绳带,准确地套住其中一人,祁璟将来救那人刺开,“想活命,还不逃!”
对方动作一滞,倒是知趣地没再追杀,提步跑走,这个工夫,薛徽已是将俘虏下人五花大绑。
江月见来袭人数逃走,忙不迭掀起帘子,朝祁璟喊道:“将军!你没事吧?”
祁璟朝她摆了摆手,淡淡扫了眼俘虏,“把他绑马车后头,拖回去就是。”
习武人,这么折腾几下,暂且还死不了。
薛徽依言而行,祁璟这才抹了把脸上血,踏上马车,“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些回营。”
江月一面应好,一面掏了绢帕帮祁璟擦着脸,顺便查查他身上可有负伤之处。祁璟难得没拦着江月,任由她仔仔细细地照料自己,还时不时温声安抚,贴江月侧颊上轻轻印吻。
孟氏有眼色,见脱了险,也不再车里碍眼,爬到外面重挨着薛徽坐了。
薛徽趁她出来工夫,忍不住朝里面看了眼,祁璟正捧着江月脸,缠腻地吻她唇上。女孩儿纤细胳膊攀祁璟背上,仿佛那是她唯一信赖依靠。
薛徽猛地扬鞭,马车开行起来。
回到雍州守兵驻地,盘问审查事情自是不必再让祁璟劳心,晚间时分,薛徽与陆阅山便带着卷宗来找他了。
江月正抱着老虎,见他们来说正事便准备避开,祁璟一手拽住她,吩咐罗氏抱走了孩子,留她跟前儿一起听。
“不是郡主派来人,是邵相。”薛徽开门见山,递了画押过证词上前。
陆阅山绷着脸,斥骂道:“邵笃这回是狗急跳墙了,估计没想到咱们真能拿到证据……将军,咱们还照原来路线走吗?”
祁璟思索一阵,倒是不急不慌,“不碍,他一个文臣,也找不出多少肯替他拼杀死士,路上注意一些,死不了人。”
他余光睨了眼身旁江月,主意打定,又道:“但入了京里就未必这样顺遂了,到时候咱们兵分两路,薛徽和我入京,阅山,你陪江月去京郊永乐侯别苑住一阵子,等京里安定下来,你们再进城。”
江月一惊,伸手去握祁璟,“咱们又要分开?”
祁璟扣住江月冰凉五指,朝她宽慰一笑,“邵相是个不好相与,邺京里风波又多,你别苑先缓上几天,等时局定了,再来京里找我。”
陆阅山和薛徽都此刻乖觉地闭了嘴,江月望了他们两人一眼,免不得问:“永乐侯同意吗?我贸贸然带着孩子住进去,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么……”
“恩公对我恩重如山,犹如父辈,我既要娶你,合该叫侯爷和侯夫人先见见你,你去住着,并不失礼。”这是祁璟早与永乐侯商议出来对策,本打算入京前再知会江月,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拿出来说服她刚好,“皇上赐给我宅子还修缮,原先董府宅邸却是充了公……左右都是要麻烦恩公,先住别苑里,好歹贪个清净。”
祁璟不是这样愿意絮絮叨叨解释许多人,江月听他一直宽解自己,便知晓他是打定了主意。他既这么说,想来已经过权衡。江月悻悻地松开两人交握手,顺从地颔首,“那便听你吧。”
烛火下,江月只觉祁璟侧影像是被刀削刻过一样,棱角分明,透着无情狠厉。他待自己总是温柔小心,想将自己从一切漩涡风险中避开……可他会一直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