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是全家人的掌中宝、心尖头。即便是父母走后,家主也是将她宠着、护着,觉得什么样的人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妹妹。婚事一拖再拖,直到她二十四岁都还未出阁,成了那个时代素质过硬的黄金剩女。
后来,家主打为她选了一房顺眼的夫婿,只等那人嫁入颜府,结果姑姑不从。那时,她与风啸山庄庄主乔远情意正浓、难分难舍。乔远是家主的至交好友,按理来说两家结亲本是喜事,可家主偏嫌他比姑姑大上一轮,执意不允。何况乔远是家中独子,又要继承家业,若是成婚,定是姑姑嫁入风啸山庄。思及此,家主更是坚决反对。
可是,悦姑姑还是嫁了。一招生米煮成熟饭,硬生生地逼家主妥协就范。
也正因悦姑姑这个前车之鉴,家主格外热心我的婚事,强势订立了 “拖不得,不能嫁” 两个基本原则。
瞅着和金多多闹成一团的悦姑姑,我叹口气,真不知该如何评价。当年家主不知道为了她的婚事操了多少心,为的就是她有个安定的家庭。可现在呢?
一纸休书,两不相干。空留一声嗟叹。
“姑姑。”我上前拉开扒住金多多脖子的她,杜三娘则乘机将把被勒晕的金多多给拖出来、扛走。
“嗯?”她微醺地笑,脸上带着醉人的嫣红。
“我觉得我们得谈谈。”将她拉到石椅上坐好,我伸手去取她怀中的酒坛。
“我的!”侧身一挡,她死死地抱着酒坛,气呼呼地嘟着嘴,如少女般娇憨。
我抚额,在她对面坐下,“好,你的。”
见我不再争抢,她美滋滋地抱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同年少时一般豪迈爽朗。明明是三十又四的年纪,悦姑姑气色依旧极好,肤如凝脂,透着蜜桃的粉嫩。那双灵秀的大眼,闪耀着倔强和骄傲的光辉,毫不遮掩性子的桀骜。九年的婚姻生活并未磨去她的美貌和脾性,现在的她,一如往昔,恍若初见。
唉,这副模样分明是小日子蜜里调油滋润得很啊!哪一点像是在丈夫休妻再娶的家庭环境里磨砺出来的人?
我心中疑惑,遂劝道:“悦姑姑,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乔庄主人挺好的,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她拧着眉头,口齿不清地嚷嚷,“反正我生不出孩子,他就算现在不纳妾,过几年呢?难道真要他们老乔家断子绝孙不成?”
“世上大夫那么多,总会有法子治的。”见她倔性子上头,我索性吓唬道:“若你真的和乔庄主分开了,可就很难再寻觅到合心意的人选。毕竟,姑姑已经不再年轻了。”
“年轻?”她挑眉,打了个酒嗝,嗤笑,“年轻算什么?谁没年轻过?你老过吗?真是的!”
“……”我默默扭脸,彻底败了。她刀枪不入。
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是抱着酒坛,一口一口闷闷地喝。一直喝到眼睛里弥漫起雾气,喝到嘴角翘起的弧度垮下去。
“其实,我也是想要个孩子的。”她低着脑袋,脸都快埋到坛子里,“我也不是故意怀不上孩子。我有乖乖喝补药,再苦我也在喝,都没有偷偷倒在花坛里……”
“……”
“可就是怀不上……”缩了缩肩膀,身子蜷了起来,她声音沙哑哽咽,“好多次了,我都听到他和他爹娘吵架,他们想要抱孙子。我们两人一起时,他不提,我也装作不知道。我不敢,我怕……”
“……”
“我知道,夹在父母和我之间,他很累。可我没办法啊。”她抬头,脸上泪迹斑斑,看得人揪心,“后来,他也熬不下去了。这次走镖前,他对我说他得要个孩子,让我自己想想。”
这种家事,孰对孰错,理不清,断不明。
我插不上嘴,只能默默陪她。
苦笑两声,君悦姑姑举起酒坛,将剩下的残酒悉数灌下。等酒坛见底,她反手抹了抹嘴,抬手一抛。酒坛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到墙角砸成碎片,像是谁的心。
“真不知道当初我若能预见会走到这步田地,还不会不孤注一掷地跟了他!”她站起身,舒展双臂,仰面闭上眼,“现在想想,那年,我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哈哈哈!”
“……”我抬头,看着她的背影,默然。
她是悦姑姑,那个张扬肆意、美丽彪悍的女子,是小姐一直钦佩憧憬的姑姑。她这敢爱敢恨,杀伐果决的性子,怕是我一辈子都学不会。那看似荒谬的一纸休书背后,她的坚强,确实让人动容。
情到深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