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浅浅,细腻绵延,正凝神把杆的老翁闻声顿觉心神舒爽,不自觉眯起了双眼,目光朝着声音的源头追寻而去。只见水面上缓缓漂来一只小巧竹筏,一身形颀长的男子泰然立于其上,动作闲适随意,那天籁之音便从唇边的碧绿色曲笛逸出。
那男子待竹筏行得近了便收了曲笛,足尖轻点,翩然一跃上了岸,整了整衣衫便朝老翁走来。老翁眼力不佳,待走得近了才看清来人的长相,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半晌发不出声来。
男子二十岁模样,双目湛湛,剑眉入鬓,气质温润隽朗,身形清雅难言,晨辉柔和地拂在他身上,浅浅地竟透出一股绝俗韵涵。他在老翁跟前站定,极有礼貌地躬身行礼,娓娓道:“晚辈谢重鸾,打扰老丈垂钓雅兴,在此赔罪。”他的嗓音清朗和润,听得人顿觉久旱甘霖。老翁好不容易从初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撑着身子站起来道:“不碍事,不碍事,倒是小伙子,你怎会来此穷乡僻壤?”
谢重鸾搀扶着老翁站起,低低笑了一声:“老丈此言差矣,此处山清水秀,又怎能以穷僻两字形容。请问老丈,这里可是棋州清源山?”
见那老翁点头,他便继续道:“不瞒老丈,重鸾此行便是要去云中村探望故人,一路上也算得游山玩水,顺而行医助人、历练自身。”
老翁恍然,连忙说道:“要去云中村得从山的另一面上哪,西边的山头山势险峻、荒无人迹,可是没有路通上去的。如今天色仍早,不如待晌午时分你同我回家用膳,之后我再给你指上山的路如何?”
重鸾低头稍作思考,歉意回答:“多谢老丈美意,只是重鸾听闻清源山自然景色不同别处,若是从山道而上势必会错过一些迤逦风光,虽山路艰险,攀爬起来却定是别有一番趣味,遂重鸾更有意从这一头上山,还望老丈见谅。”
老翁听他如此说来也不好勉强,更是赞许地拍了拍他肩膀点了点头:“年轻人啊,有气魄!”
重鸾闻言不禁绽出羞赧笑容,朝他抱拳行礼道:“那重鸾便出发了,老丈多保重。”
被他的笑容晃了神,老翁也不回答,只看着他远去的俊挺背影口中喃喃道:“世上竟有这般天人相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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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密林环绕,巨石纵横,其间飞流潺潺,鸟声阵阵。清风吹过,在错杂的林间瞥见深色的律动,带来饱含璞质韵味的大自然的呼吸。重鸾寻了一处干净的高坡坐下,抬起袖子轻轻拭去额上的薄汗,接着闭眼深吸了一口不同俗世的新鲜空气,不免满足地谓叹出声。
自四年前为救胞妹墨完墟而离开居住了十六年的落霞双涧,惜别了鹣鲽情深的父母,他便遵循了内心的意愿,秉承父志,开始了悬壶济世,四海为家的生活。墨玉与谢竹筠皆是博闻多才,他与妹妹自小耳濡目染,见识已非同凡人;而这些年更是独自行走江湖,看遍了形形□的人文风光,真正有了对人生的感悟与体会。
他出外行医从不提及父亲名号,但箬竹公子年轻时救人太多,他又和父亲长相气质相像,不多久就被认出,并冠以小谢公子之称。他对这类虚名不以为意,觉着只消能为人解救病痛,叫什么并不重要,怕只怕医术浅薄未能助人,岂不抹黑了父亲颜面。谁道箬竹公子知晓后修书一封,信上只有短短十四字:“吾儿,秉心而医,少时必能青出于蓝。”接着与墨玉两人撇了竹屋,销声匿迹,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游仙去了。
想来父亲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把握,却也明了他毕竟涉世未深,阅历尚浅,心中必有浮念,不若与母亲一走了之,放任自己在这红尘沉浮,好历练自身从而找寻脱俗的心境。妹妹墨完墟听他诉说完毕后颇没形象地大笑一番,晃着脑袋道:“爹爹许是这么想的,可娘亲定是这十几年来在落霞双涧被闷坏了,敢情这次是撺掇着爹爹一同出走游玩呢!”
这个妹妹,虽为双生,脾性等等却与自己天差地别。哭哭笑笑,叫叫闹闹,顽皮起来一点也没有女孩子的样子。皇朝的守疆元帅随轻尘乃父母好友,也是他们兄妹的义父,小时候曾有一次带着儿子来家里做客,那小子除了一头红发明显遗传自随轻尘外全身上下无一处像他,貌似有些……有些发圆……但也就那样的身胚,最后还被完墟戏耍地哭了,临走的时候都是抹着泪的呢。人说女儿像爹,有时候他真怀疑,父亲年轻时是否也是这个样子。每每思及此他便冷汗直流,赶紧从脑海中消了这奇奇怪怪的念头。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