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她的可能性,现在的情况已是很好很好了。
好到当父亲谢竹筠为人事不省的怀葑诊断完毕,说出“元神封印,已无性命之忧,从鬼门关回来了”这句话时,他泪流满面,抱着怀葑久久不能言语,竟是忘记了自己也是重伤之躯。
所以每日早晨醒来,睁眼是她孩童般熟睡的脸庞时,他会禁不住笑出声,因为这不是梦啊,她真真实实地就在身边,时时刻刻与他相依相伴,又是那段在清源镇上的惬意日子。
“大哥是在钓鱼么?”她偏头问道,隐约看到湖边大石上的器具,“我陪大哥一起罢。”
他指了指篓子道:“已经钓到几尾了,所以方才坐着吹笛歇息。”难得看她一反往常午后昏昏欲睡的状态,好兴致地主动提出要求,重鸾不好拒绝,只得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湖边风大,我们一起坐个一时半刻便好。”
大石上架着茶具,茶壶中冒出咕噜咕噜的翻滚声。重鸾将金黄色的干茶落入水中,不一会儿已泡出了两杯桂花茶,递过一杯给怀葑。她阖上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清香扑鼻,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接着轻抿一小口,甘香绕齿,回味无穷,心肺一阵舒畅。
煮茶品茗,又有深爱之人相伴,此生夫复何求!怀葑靠着他,螓首抵在他的肩上,舒服地谓叹出声:“大哥,真不敢相信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呢。”
重鸾笑得灿烂,一手握着怀葑的柔荑,一手重新拾起了鱼竿,在波浪稍静的水域里晃了晃。他如何忘得了成亲那日,身披五彩霞衣的怀葑举步走入大厅之内,那眉如黛山,颊染胭脂,眉心中那朵朱砂绘成的芍药绽放,将她的绝世姿容尽数展现。那般绰约婀娜的身姿,在举手投足间倾斜下旖旎柔情,而眼中流露的缱绻执着,流光溢彩,是为重鸾而生。天边的霞光初露,迤逦的光芒万丈中他只看得到她唇边的嫣然浅笑。
“洵归哥哥的头发,如今该长出来了吧……”她不确定地喃喃自语道,换来重鸾一阵闷笑。上回与吴洵归在环渠谷倾谈不果,最后由完墟亲自送他出谷回侯府,只因吴洵归明知封印之法却不愿告之,完墟便找了个空把他迷晕了,剥光了一身衣物,又将他的头发剃光,孤零零扔在了客栈中。难怪小侯爷上山堵截怀葑的时候,吴洵归会莫名其妙地戴了只帽子,神色还如此尴尬无奈。
“其实洵归哥哥当时只是没有想清楚,他毕竟嫉恨了我这么多年,又怎可能一夕之间想通,放下所有恩怨呢。况且,那种封印方法……若不是此次上天垂怜、机缘巧合,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运用的呀。”
“上天垂怜么……”也许是吧,能得如此结局,重鸾的确已经知足了。怀葑在鬼门关走过一圈,如今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比起从前每月发一次病、感情起伏不能太大、几年都是孩童的容颜……比起过去种种,如今的怀葑活蹦乱跳,虽然有这些那些的小问题,虽然自己的双凤命格已失,但现在能够有这样的局面真的已经太好太好了。
还有完墟,他最珍爱的妹妹,最终被谷倚扬救回,由及时赶来的谢竹筠施针救治,不仅身体无恙也保住了腹中胎儿,上天的确待他不薄。
完墟若是有任何差池,他会内疚悔恨一辈子,万死难辞其咎。他从没见过母亲墨玉发过那么大的脾气,灵犀宝剑在握,虽未抬手分毫,但那红白剑气四散飞舞,强劲剑光直射而来。若不是谢竹筠在旁挡去五分,跪在地上的重鸾和谷倚扬现在应该早就趴床上休养去了。
不过从此之后,谷倚扬视重鸾和怀葑为瘟神,禁了完墟的足,只道是生完孩子以前不让她来落霞双涧探望重鸾夫妇。不光如此,连外客都一概不见,日日晨昏定省,几乎就要焦不离孟、形影不离了,直把个完墟憋得死去活来,和他软磨硬泡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见他松眉。完墟直唉声叹气道,这可是霸道的谷倚扬第一次如此地“不听她的话”。
不过完墟这家伙哪里会有那么好控制,从小到大她可从没少折磨过人,这个时候可能不知道又偷溜出去在哪里逍遥快活着吧。她以前老念着想家想家,这次被谷倚扬救回后在落霞双涧休养了几日,除了每日要喝谢竹筠和重鸾父子两人轮流煎的比毒药还难喝的安胎药,还有要忍耐墨玉和谷倚扬一顿顿劈头盖脸的教训和痛骂,一家人聚在一处话家常倒也十分惬意。
可谢竹筠和墨玉在确定此间事了后又莫名其妙地双双失踪了,留下了落霞双涧给重鸾当新房,连他的大婚都没有出席。重鸾、完墟和谷倚扬对于父母亲特有的神出鬼没不以为意,怀葑初时还有些担忧,不过从之前的相处看得出来他们其实很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