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她侍寝了,不定怎么说她呢!她在褥子里扭了扭,万岁爷真缺德,叫她怎么好?怎么好?
她深深吐纳,平息平息觉得自己应该放平常心。主子就是主子,主子干什么都是合理的。也许他从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上纲上线的事,自己揪在上头,反倒显得小家子气。她拍拍脸,大大方方的,脸皮厚点儿,别当回事。过了今晚就彻底忘干净,再看见万岁爷还是这模样,该装傻装傻,该卖呆卖呆,说不定人家压根儿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又是五更拔营,重设看城和金帐。素以瘟头瘟脑的随大流,远远看见皇帝骑在枣红马上,戴中毛本色貂皮缎台冠,穿酱色江绸面青颏袍并黄马褂。矫健的身姿沐浴在朝阳里,神情从容淡漠,庄严得像尊鎏了金的佛。
她把心放心来,喏,皇帝还是皇帝,昨晚不过是个不近情理的梦,现在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改变。
长满寿还在对着敬事房的记档本子发愁,到底有没有临幸,这话不能问皇帝,追着大姑娘打听也不像话。自己心里琢磨,按说喝了鹿血没那么太平,何况还有他特制的槐花塔子。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槐花和鹿血遇上有催情的功效,万岁爷几重催逼下竟能顾全素以的清白,真乃大丈夫也!
至于小公爷那儿,那是万万不会消停的。他打定了主意,反正这回的赏请不成了,后面七八天也没必要拼死拼活。又不稀图做巴图鲁,谁玩命打围谁是傻子,还不如趁着这当口和姑娘加深感情。反正熬鹰是皇上答应的,早熬晚熬不都得熬嘛!这会儿不抓紧,等回了宫,隔着几十道宫墙再想套近乎,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于是他提溜着他的鸟笼子找皇帝来了,笼子往台柱子边上一搁,他笑得像朵花儿,“奴才找素以,来给奴才治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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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皇帝太阳穴上一跳,有时候他觉得小公爷是个无比可恨的人,狗皮膏药一样的性子,自以为是,没眼力劲儿。真恨不得赏他一闷棍,把他扔到外面去立旗杆。
治什么鸟?大清早的,亏你想得出!”他拉着脸白了他一眼,顺带转过去看边上侍立的素以,一看之下想起昨晚的事,立马心头疾跳起来。假作大方的调开视线,表情却变得不自然了。
小公爷哪儿知道他们里头那些内情呀,他不时的斜眼儿瞧素以,弓着腰向上絮絮叨叨的说,“主子也是练家儿,当初您熬玉爪不也从白天熬起的嘛!主子是臣子的表率,就瞅您把玉爪调理得这么好,奴才眼热,非得跟您学不可。再说您上回是特许了的,答应让素以帮着熬鹰,这会儿怎么又……”
认真说的确反悔过一次,再来一次影响是不大好。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他心里乱作一团,还没理出头绪来,他又来借人,到底是借好还是不借好?
“素以。”他叫了声,没敢和她对眼,“你怎么说?”
素以领教过万岁爷的规矩,死都不敢随意的答应。只道,“奴才都听主子的。”
球又踢回来了,皇帝的眉心打了个死结。他这儿看城里坐镇,秋狝是有定例的,围内要是遇上个虎,必须皇帝亲自射杀以显大英天威。所以他走不了,他没法跟着一块儿去。心里又躁,怎么办呢?跟前这么多臣工都在,不能让人觉得皇帝说话不算话。他冷冷看了小公爷两眼,他一再给他出难题,回去非得嘱咐皇后好好管教他。
皇帝垂下眼;颇有点壮士断腕的意思,缓声道,“毕竟是御前的人,干什么都得有章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名声不好。”偏头嘱咐荣寿,“拨两个人跟着,给朕不错眼珠儿的盯紧了。”
荣寿嗻了声抬手招人,素以不明白情由打量小公爷,再往御座上瞧,皇帝平稳的目视前方,没给任何示下。
小公爷高兴坏了,冲素以挤眉弄眼。他这么好玩的人,在身边就能逗人发笑。素以绷住了脸皮怕皇帝发火,给主子蹲个福,便垂手却行退出了金帐。
小公爷从后面赶上来,笼子里的鹰力道大,两只翅膀上下扑腾,扇得地上的浮土都飞起来。小公爷的臂力不行,有点拽不住笼子,扬声招呼边上戈什哈,“姥姥的,你瞧鸟溜爷上瘾是怎么的?还不来给爷提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