翮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一套黑色衣物,又说道:
“到了早上你就穿上这个,往后这一段时期我们家里人都得穿着这种黑色的衣服。你可不许私自换其它颜色的衣服穿。”
男孩吃了一惊。“姨妈,这黑不溜秋的衣服我得穿多久?”
“怎么也得穿上一个星期,你就忍着点吧。”
凌建衡一脸不情愿,他向姨妈抱怨道:
“这种时候,衣服穿在身上一两天就会发臭,还得连续穿这么多天,到时候我肯定会被憋成一个臭咸鱼了!”
凌定翮闻言大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屋内。她止住笑后才说道:
“傻孩子,这衣服是每天都要换的,怎么可能得天天穿着?只不过我的意思是你替换的衣服也都是这种颜色和款式,你怎么就想到那里去了,真是个傻孩子。”
凌建衡这时才醒悟过来,他很不好意思,不过看见姨妈这么开心,他也高兴。在这个失去了亲人的夜晚,他们却像没事人似的说笑。只不过分别在于:一个是无心的,另一个却是有意的。
凌建衡见姨妈心情放松,便试着央求道:
“您办事的时候也带上我,好不好?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凌定翮笑了笑。“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你想跟来也不行。况且到时候还会有不少你讨厌的人也在场,你要是见了他们,还会想继续待在那儿吗?”
“我讨厌的人?”凌建衡听了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姨妈的意思。“难道是、是、是那些何家的人吗?!”
他的姨妈点了点头,表示他的回答正确。这下子男孩的心情可真是一落千丈,直跌到谷底了。在他还没跟着姨妈之前,和妈妈曾经去过几次何家,可每次都是被人轰出来的。那些人鄙夷不屑的样子,他至今都历历在目。一想到要和那些再见面,凌建衡头都大了。他这时才记起来,姨妈的母亲——论理自己现在应该叫她一声“外婆”,可凌建衡怎么都无法认同自己有这么一个姓何的外婆(虽然他一直都没见过对方一面)——正是那个瞧不起自己的何家的人,外公不在了,何家的人也要来,这可是他最不情愿见到的事情。他恨不得一辈子都永远不再见到这些人,最好这些坏蛋一个个全都消失了事更好!
想到这里,他苦着脸哀求凌定翮道:
“姨妈,我能不能不见何家的人,我最讨厌他们了!”
自己的母亲也是何家的一分子,但当听到男孩这么说时,凌定翮却一点也没有要动怒的样子。她拍着外甥的手说道:
“没事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去见他们的。不过到了你外公下葬的那天,你也得出席。所以说不定会和那家人碰上,到时候你不必理会他们,自己走开就是了。他们现在也不敢再为难你的。”
一听说自己还是可能会见到那几个“坏蛋”(这是凌建衡对何家人的统称),男孩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脱口而出道:
“这些人来这里干吗?真想他们全都死掉好啦!”
他的意气之言落在凌定翮耳内,年轻女子不但没有责怪他口不择言,反而扬了扬眉毛,淡淡的说道:
“你用不着咒他们,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能说这些话,懂了吗?那些人也得意不了多久的……”
凌建衡痛恨何家,这是和他的经历有关。可是不知为什么,当看到姨妈的神情,听见这句语气平淡的话后,男孩不觉愣了。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恨何家是因为对方瞧不起自己和妈妈,还把人当狗一样看待;可是姨妈的母亲就是何家的人,姨妈又为什么会讨厌何家呢?他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得知姨妈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更让他开心。
正胡思乱想时,他又听见凌定翮嘱咐道:
“等过一阵子稍微清闲点了,你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到时好让人搬走。”
“搬?”凌建衡又吓了一跳。“搬到哪儿去?”
“搬到你之前住的新宅里。”凌定翮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不怎么失落伤感,仿佛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你外公一下葬,我们都得从锦枫台里搬走,住回半山的那栋宅子里。”
经她这么一说,凌建衡才想起因为外公已死,身为总理家属的他们也就不能继续住在锦枫台了。他对于要搬出锦枫台倒不觉得难过,他更喜欢那栋凌家的新宅。凌定翮见他笑嘻嘻的,便问道:
“怎么?你不喜欢现在住着的锦枫台吗?”
“不喜欢,那里不好玩,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