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看来这几年来龙觞为了保养这座庭院,花了不少心思。
我一边望着园中的风景一边想着,微微有些出神。柳这几天不知在忙什么,很少见到他的人影。龙觞也忙得很,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百无聊赖。那天是一个极晴朗的天气,一只白鸽从天空中飞过,激起廊下的风铃一串回响。我抬头望去,只见那只鸽子轻盈地在空中转了个圈,随即朝后园的某一处落去。我心中一动,认得那是信鸽,当即顺着鸽子的方向向后园走去。
园中朝露绽放。我从一丛丛的青枝霜叶之间穿行而过,一路上心念电转。
风泠殿是属于我和龙觞的地方,十几年来未曾被外人占据。如今这里竟出现信鸽,不可不谓可疑。
难道说……
一念未已,我已经来到信鸽降落的地方。
那是一间很不起眼的柴房,我无声无息地靠过去。柴房的门上有一些细小的缝隙,我透过它们往里面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正在阅读,他的身边是散落的文件,而那只信鸽,则在一边很安静地站着。因为离得不远,这次我看清楚了那只信鸽的模样,碧色的嘴掾和爪子,那是离国才有的第一流的信鸽……碧翔。
我推门走进去。
里面的人被我的推门声惊动了,在我的脚还没有站稳之时,一把寒气森然的长剑瞬息架上了我的脖颈。我望着他微笑叹息,“果然是你,柳大夫。”
他握剑的手很稳,面目却依旧是温和的,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我知道他的心里已经动了杀念,然而却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
“离国的碧翔的确是一流的信鸽呢。随风几万里,至死不停息。作为信鸽,碧翔的识路能力和飞行能力都极强,负重也是其它信鸽的几倍,不过,因为碧翔的难以培养,只有离国才具有,而离国人对它们也颇为珍爱,一般只把它们用于战场等重要环境,因此,碧翔在离国也有战鸽之称。”
他的眉毛轻轻一扬,冷漠而讥诮的口气……“想不到泠殿下懂的还真不少。”
“再不济,我也在越彀做过几年丞相。”我轻轻一笑,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讥讽。事情已经很明显,柳来冰国的目的不简单,恐怕身上还背负着比替我治病重要得多的使命。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似在计谋什么,片刻,从怀里拿出一粒药,逼我服下。
我侧头,只觉得颈间微微一痛,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什么药?”我挣扎着问,压抑着咳嗽起来。
“冷玉丸而已,吃下去死不了人,不过会让你丧失所有的记忆。”他说得很仁慈。杀了我是下策,龙觞不会罢休,他自然也无法平安回到离国。而令我失忆则不同,就算龙觞再震怒,只要柳小心谨慎,事情终有解决办法。
我笑。“柳大夫倒想得周到。”
他有些不耐烦起来,轻哼一声后又往我嘴里送药,我再次艰难地避了开去。他的目光一冷,正待强迫我,却听我低低地说……“柳大夫,既然我是自愿走进这间房间的,你难道当我是送死来的吗?”
他手中的药已经送到我唇边了,闻言却顿了一顿,“怎么?”
“你要对付的是冰国,而我却没有必要效忠龙觞。”
“可是我无法相信你。”
“所以,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让你相信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做一个交易。”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交易?”
“比起令我毫发无损来,伤害我也是下策,毕竟是会节外生枝的事。”
我看着他轻笑,“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把嘉侑……我唯一宣誓效忠的陛下带出冰国,你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而作为交换的条件,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他看着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半晌才说,“白泠,龙觞养了一条蛇。”
“呵……也许吧。”我的眸光黯了一黯,很快又扬起笑容,“柳大夫,这个交易对你我都有利,你答应不答应?”我现在要的是他的回答,关于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能让柳让走嘉侑是最保险的做法,不然那孩子难以避开冰国士兵的搜捕和追杀。
柳手上的长剑撤了下来。“这就是你推开门进来见我的目的?”
“是。这件事情太危险,如果不这样做,你肯定不会答应。”
脖子上因为他的剑而留下一道血痕,我有些难过地捂住伤口,他皱了皱眉,扳开我的手,仔细地替我上药。我轻轻笑了起来,知道自己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