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上又爆发了一片炮火,整个紫金山,不,应该说整个东北方向的天和地都在燃烧,在痉挛似地抖颤着。一个血红的、地狱般的恶魔正在大发淫威。
望着燃烧的紫金山,大岛明一的心底不住的颤抖着,他所指挥的大队是最早打进城里的部队之一,一个星期前,当他部队仍然在冲击着光华门、中山门、太平门等城门的时候,他的大队已经在城内乘胜追击了。虽然天还是黑蒙蒙的,他不时地回头,好像还能瞥见中华门上飘荡的太阳旗。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的眼里又浮现出另一个场景:
第l4师团成千上万的士兵尸体,一堆又一堆像连绵不断的小山丘,一望无际。他所在的师团在杭州湾强行登陆时,像野草一样被镰刀收割着。随后在金山一带,他们和数万支那军拼命撕杀着,最后打空子弹的支那军甚至发起了刺刀冲锋,血腥的战斗震撼了他的灵魂,让人庆幸的是,或许坚守杭州湾的中国军队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但是勇气并不能弥补低劣的装备带来的劣势,最终,他们几乎全歼了那支中国军队和他们的援军,对上海支那军主力形成了侧翼威胁。
在第14师团遭重挫十天后,大岛明一率自己的部队随大部队再次在目睹了这幅场景,从上海直到镇江,几乎每前进一步,都在付出血的代价。尽管大岛明一知道,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但还是被惊呆了。
即使三个月后的今天,那些悲惨的场景在脑海里掠过,他仍然能够闻到战场上盘旋着的恶心气味,全身就燃烧着一种令他窒息的愤怒和仇恨。
自此之后,田岛在战场上就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复仇。四个月的苦战之后,他所在的中队三分之二的官兵阵亡,因为中国军队的抵抗极为顽强。在皇军向西边的南京挺进,此时,他被提升为一个新整编大队的指挥官,成了大岛中佐。
随后他们则不断高呼着——向南京进军!向南京进军!
南京是敌国的首都,士兵们为此感到兴奋,南京与上海、与无锡、与常熟、与……与任何城市都不同,打下了南京,就意味着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在进抵南京的路上,大岛便知道在这里会遭遇激烈的抵抗,一场死战不可避免。因为,这里是中国人的首都,然而,最奇怪、最让人费解的事情发生了:不到一个礼拜,南京的城防就崩溃了。
在攻入南京城的时候,他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甚至有点失望,心中对中国军队的蔑视感又回来了。如果是东京被围困的话,他和他的将士们是会与首都同存共亡的。那一天,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那种蔑视不过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随后密集的弹雨、如雨点般的手榴弹完全吞噬了他指挥的部队,在他慌不择路的率领部队撤出南京的时候,他指挥的部队,仅只剩下不到两百人。
想到这里,大岛明一的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战刀的把柄。他的那双布满血丝双眼,再一次朝着周围看去,空气中弥漫着的是那种熟悉的恶臭味,那是死尸的恶臭味,坐在瓦砾间的他朝周围看去,塌陷的屋顶、倾倒的墙壁、冒着烟的废墟举目皆是。
而在满是瓦碎碎块的街道上,却布满了一具具尸体,尸体在酷热太阳的照耀下已经腐烂不堪,发臭的内脏裸露着,深陷的只剩下骨架的脸盘上眼球鼓胀得随时都要破裂,无数的蛆在尸体堆里蠕动忙碌着,好像是它们永不消散的宴席,乌黑肥大的苍蝇疯狂地盘旋着,嗡嗡地叫个不停……
扭开视线的时候一面倾倒的墙壁上,几句中国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生于邯彰,死在南……!”
应该是南京吧!
望着墙上的字样,此时大岛明一对于那些中国军人,再也没有了任何轻蔑感,支那军依如过去那样勇敢,甚至远比那时候更为勇敢。
“喂,队长阁下,你说,现在咱们已经打到了南京,支那人,会投降吗?”
坐在一旁的近藤中队长,有些憧憬的朝远处看去,从春节过后,他们便开始向南京进军,他们已经战斗了一百天,几乎从未曾停止过,而当他们怀揣着“到南京前可不能死……”的决心,抵达南京的时候,南京却变成了他们的恶梦。
“等我们打下了南京再说吧!”
一旁的平泽中队长随口说了一句。
“应该快了,听说,上午西川部队都快打到国民政府了!”
又有一个人插了句话,可他的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安慰着众人。
“蒋介石又不在国民政府!”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