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里的发泄,总是免不了的。
接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沉默像水一样地流。空间和时间都在这片沉默里变得辽阔。直到烟变成烟头,一根烟的时间,那便是夏昭时对他的父亲,最后缅怀的祭奠。
“好了,我没关系,”夏昭时轻轻拍了拍林烟环在他腰间的手背,但口吻却是极尽阴沉狠戾,极不符合他这个温情脉脉的亲昵动作,“但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我不能再容忍了。”
林烟知道那说的是谁,不禁吃吃低笑:“好啊,随你。不过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你和严迦祈居然是……居然会是……哈,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夏昭时听着神情骤冷,稍一用力,便惩罚似地捏了捏林烟的指尖。
林烟赶紧安抚:“好了好了,我开玩笑开玩笑的。那头猪怎么能跟你比……当然不能比。,想了想,展颜一笑,“那么,夏昭时,你是……像你妈妈的吧?呵,果然,男孩子,都是比较像妈妈的呢。无论是长相,还是……这里。”林烟的左手从腰间缓缓上移,一路挑逗流连,最后停在了夏昭时略有凸起强悍坚硬的左胸,用心感受着手掌下,那一份突突不停,怦然有力的跳动。
连心跳都这么有条不紊规律规则,或者不如说是……冷酷无情。还真是,夏昭时的个性。
“是啊,还有欣赏水平和审美能力,”夏昭时转身抬手,细细摩挲过林烟精致如画的眼角眉梢,毫无瑕疵的面颊轮廓,淡淡一笑,“所以我想,她应该,会喜欢你。”
林烟愣了一下又惊又喜,蓦地睁大眼睛:“真的?那你哪天……带我去见见她?”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抖。
夏昭时勾了勾唇没有很快回答,反而一把粗暴拉开了林烟身上的浴袍,在他胸前腹部那些七零八落,种类繁多的血丝伤口上快速一瞥,冷冷扫过,攥着衣角的双手不自觉地发紧用力,指节捏到发白,手背现出青筋:“会有机会,会有机会的──”夏昭时的脸上隐约浮动着一抹无法平息也不能饶恕的深重戾气,浓墨堆积黑云压城的眼底,翻滚酝酿着一股让林烟无法抗拒的惊涛骇浪,狂暴漩涡,目光沉沉警告他道,“只要,你给我好好活着。”
只有林烟自己知道,夏昭时看似粗暴无礼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避开了他一身上下,所有的伤口。这是专属于夏昭时,含蓄隐晦,独一无二的温柔。
“嗯,”林烟毫不介意自己身前雪胸半裸春光大敞,只管笑眯眯地一个扑上前去紧紧搂住夏昭时的脖子勾吊抱着,蹭蹭咬他的耳朵:“……你罩着我。”
不要因为我是你的所以你才罩着我,而是因为你罩着我──所以我,才是你的。
后来在夏昭时不容反抗也反抗无效的言辞命令之下,林烟又被架出去重新处理了一遍伤口。然而等到他再回来,却无比惊奇地发现,夏昭时竟然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了。
没换衣服,也没有洗澡。
要知道夏昭时可是连续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而且还淋了雨,可现在居然不换衣服不洗澡就这么睡觉了……这对于一向洁癖的夏昭时来说,是有多么难以想象。
看来,他是真的累极了。
林烟从浴室里拿了条干毛巾,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静凝视了陷入熟睡深眠的夏昭时半晌,开始给他擦起头发来。动作细致轻柔,小心翼翼。夏昭时的头发很软,但比他的要稍稍硬一点,颜色黑得纯正,轮廓深邃如削五官清雅俊美,眼睑下有两道淡淡的阴影,浅墨氤氲,长而密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一起一落扑扇沈蝶,幅度温柔,画面静好。林烟不禁看得痴了。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恍惚记起,其实夏昭时的年纪,分明,比他还小。
那一晚林烟究竟是怎么睡着又究竟是何时睡着的,他不记得。只知道等到第二天中午接近午饭时分他才终于醒来的时候,一转头,夏昭时,便已经不在了。
身旁的位置被单整齐,不见褶皱,甚至连余温,也都不留。唯一剩下的,只有昨夜那一丝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暴风雨的气息。
那是证明。
铁证如山。夏昭时不顾一切地赶回来,为了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来救我,你会不会,不顾一切,来救我呢】
林烟终于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答案。
眨眨眼睛,林烟伸出手将昨夜夏昭时盖过的那一叠被子轻轻拥入怀里摩挲抱着,将脸埋进去深深嗅了一口……唔,然后忽把自己整个人也全部裹了进去,在大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缩成一团。
小Ad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