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喻悦”这个身份,追溯其根源,也是因为她吧……
两人到一幢老公寓楼前,喻年边往上走边用家乡话喊:“妈,我回来了!”
杨嘉跃压下环境变迁的疑惑,跟着喻年上楼,还未到门口,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人站在楼梯口往下张望,见到他们,亲切道:“诶,来了……”
四十出头的女人,看起来像才三十几岁,走近了才发现她只有眼角有些鱼尾纹。喻年的鼻子和嘴长得都像他妈妈,美人胚子一个模子。
“这位是同学吧?”喻妈妈和蔼地问着。
“嗯,北京来的。”喻年脱了鞋袜,换上棉拖道。
杨嘉跃特地用了纯京音:“阿姨您好。”
喻妈妈点点头,落在杨嘉跃身上的眼神有些涣散。
房子虽老,打扫得却极干净,透着一丝佛堂里的檀香味,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纤尘不染,估计鞋底比鞋面还干净……
喻年眼尖发现了杨嘉跃的棉拖不合脚,后跟都踩在地板上去了,忙问:“妈,有大点的棉拖么?”
喻妈妈刚趁两个孩子不注意把行李箱拉近门,听到喻年喊她,忙赶过来,蹲□打量杨嘉跃的脚,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是小了些。”然后急着翻箱倒柜,一边嘀咕:“家里大的拖鞋都叫我给收起来了,没人来,放着也沾灰……”
喻年看母亲捧着一个盒子出来,打开后里面是一双浅灰色的棉鞋,塞着取出布团和樟脑丸,道,“柜子里闷久了,不知道能不能暖脚,明儿你们出去玩,我再拿到阳台晒晒。”
喻妈妈蹲在地上,殷勤地把拖鞋推到杨嘉跃脚前。
“快穿上吧。”喻年催他。
喻妈妈笑着起身,软声道:“要看电视吗,我把汤给你们热热,就来。”
杨嘉跃:“阿姨您忙着。”
喻年拉杨嘉跃坐沙发上,道:“我妈眼睛有青光,距离很近才能看清楚。”
杨嘉跃愣愣地坐着,心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电视里在放不知几几年的春晚,听着喜气洋洋的,喻年看着沙发上的礼包,怪道:“你怎么没把礼包给我妈!”
杨嘉跃歉疚道:“阿姨太漂亮,我看着看着就忘了……”
喻年撇撇嘴:“给你机会表现你都不珍惜。”
很快喻妈妈就端了两碗牛肉汤来,问:“同学叫什么?”
喻年:“杨嘉跃。”
“就叫你小杨吧。”除此之外喻妈妈什么都没多问,他自顾自摆好鞋子,擦干净门口的灰,像一只快乐的鸟儿忙里忙外。
厨房里传出一阵阵香气和炒菜声,喻妈妈在准备午饭,喻年关掉电视带杨嘉跃参观自己的房间:“这里我就寒暑假住住,以前读书的时候都住校。”
书桌很旧了,桌面玻璃却光可鉴人。桌角还隔着几本书《中国古代史纲要》,《语文基础知识手册》,杨嘉跃翻了翻,道:“你也读文科。”
“嗯,数理化学不好。”喻年道。
杨嘉跃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翻看喻年以前记的笔记,不时发笑,喻年凑过去问:“你笑什么。”
杨嘉跃:“你那时候的字比现在的幼稚。”
喻年:“哪里幼稚了!”
杨嘉跃:“感觉。”
喻年:“去你的!……诶,我还没看过你写得字呢!”
杨嘉跃笑问:“想看?”
喻年在抽屉里翻出一支笔递给杨嘉跃道:“嗯,写给我看看。”
中性笔很久没用,笔头干了,杨嘉跃在笔记本的后面空白页划拉了几下才出油。接着,他在空白处写下“喻年”的名字。落笔似轻烟,出字如行云,飘逸潇洒。
书上有人言,字如人心,与杨嘉跃相反,喻年的字却是苍劲有力,横折竖提皆铁划银钩,力透纸背。
看他写完那两个字,喻年眸色幽暗了不少,“还有呢,”他小声要求。
杨嘉跃继续写:喻年喻年喻年喻年……
喻妈妈去叫两个孩子吃饭,在门口止住了脚步,静静地站着看那明明窗台前,昏昏浮光下,自己的儿子半趴在那个身形脚形都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身上,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你可不可以别老写我的名字?”
“那写什么?”
“随便什么。”
“可是我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
“吃饭了。”她唤道,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