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喻妈妈隐约听见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音,她披上棉袄出去,见儿子蜷缩在沙发一角,脸色苍白,两眼无神。
“年年……”
喻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不管是电视;还是母亲的声音。
他的视线就那样定定地锁住空气中的一个点;看起来像是灵魂出了窍。
喻妈妈略加猜测便知道;造成儿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她介怀的并非那人长得像“他”,而是那孩子,是个男的。
自古情结最难解;古语有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喻年聪慧肖他伯父;情深亦似他伯父……他对待感情,必定精诚至之,若找到了想要的人,就会像飞蛾扑火,一心一意。
身材娇小的喻妈妈坐到沙发上,抱过儿子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妈妈从来没和你提过自己的感情故事,你也从来没有好奇问过我……以前觉得你还小,这些事情无需跟你说,可是啊,我一不留神,你就长这么大了,上了大学,也到了恋爱的年纪了……” 喻妈妈还是和平时一样,一脸慈祥温柔。
喻年的眼珠动了动,似乎有了点反应。
“妈妈年轻的时候,是镇上远近闻名的美人,”喻妈妈微笑着,不像自夸,倒像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我十六岁的时候,来找你姥爷约亲的媒人几乎踏烂了家里门槛。你姥爷是个很开明的人,不赞同我早婚,他说,女人啊,无论到了哪里都不能光靠脸面吃饭,女人的美丽,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时间到了,才能等到对的人。
“我念完初中,你姥爷就让我拜镇上的一位缝纫师父学手艺,那时不像现在,处处有时装店,我们那会儿只有布店,想穿新衣服,就要扯了布请裁缝师傅上门量身定做,我十九岁出师,开始赚钱,那个时候,镇上好些同龄女人都已结婚嫁人,来我家提亲的依旧数不过来,但看中的不仅仅是我的外貌了,还有我的手艺。”
喻年听着,仿佛可以看见当年母亲的风光。
“你姥爷说,是可以考虑嫁人的时候了,可妈妈却已把一颗芳心,暗许给了一个以前同校的学长……他很聪明,念书念得极好,呵,我二十岁那年,他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学校,临走之前来见我,因为不敢敲我家的门,在我家后院门口蹲了一夜,直到我早上起来喂鸡,才看到他……”喻妈妈回忆着,双眸流光似星,“他傻傻地站在那里,光顾着看我,连话都忘了说,我问他,‘你来找我干什么’,他道,‘我要走了’,我说,‘那你何时回来’,他道,‘你想我回来么’,说完他脸就红了,我应他,‘我等你’……”
喻年抱着妈妈的腰,听得入神:“后来呢。”
喻妈妈:“我等了他三年,无论谁来都不嫁,可二十岁不嫁还能撑一撑,二十三岁却已是老姑娘了。你姥爷和姥姥开始着急张罗我的婚事,就在我快没耐心的时候,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人来到了我的面前,他就是是你的爸爸,也是那人的亲弟弟……
“他说会让我幸福一辈子,给我家里送鸡蛋,送给我最漂亮的花边(制衣用的高级材料),可我还是不甘心,我假装好奇问到了他哥,他骄傲地说,‘我哥去年毕业,被市里的事业单位录取了’……”
喻年:“……”
“我傻傻地等着他,他却已在外地生根……”喻妈妈叹息道,“你爸爸锲而不舍地追了我几个月,我被他打动,想到了你姥爷的话,‘时间会让我等来对的人’,于是,我和你爸结了婚。结婚那天,他回来了,看上去很伤心,他问我爱不爱你爸,我说爱,他问,‘那我呢’,我说,‘不能再爱了’……”
不能再爱了。
一语双关的五个字,展示着这个女人的成熟睿智。
喻妈妈:“那晚,他一直给我们敬酒,祝我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后来他喝得酩酊大醉,稀里糊涂地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喻年问:“……伯母?”
喻妈妈无奈地点了点头:“她是你伯伯的高中同学。”
喻年望着妈妈,眼神复杂:“伯伯和伯母离婚,是因为你么?”
喻妈妈叹了口气,并未直接回答喻年的问题,而是道:“妈妈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爸的事,你伯伯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喻年撇撇嘴:“什么责任心,有责任心还让你干等那么多年,有责任心还和别的女人上床!”
“傻瓜,别胡说,那个时候上大学不能搞对象,被发现了会被开除,而且工作分配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分配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