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后,拢起那发梢还有点湿的墨黑发丝,替他束好。
“师父,我自己来也可以的。”段昔不大好意思的说道,眼睛不知往哪看好,一抬头就是宁如谦那薄薄的嘴唇,只好盯着宁如谦的白玉腰带看。
宁如谦道:“你今早也这么说,结果伤口差点裂开。”他从未替人束发,亲弟弟宁如是也还不曾享受过这待遇,看到段昔如此乖顺的垂首站着,他们距离如今近,近到好似是他环抱着对方。
宁如谦并不是不知道段昔尤其亲近他,从收段昔为徒开始,段昔便喜欢向他撒娇,偶尔还会装作生病,缠着要与他同寝。他亦觉得这个徒弟与一般小儿不同,虽顽皮了点,却不让他生厌,反而不自觉宠着他。就是知道以段昔如此散漫的性情,以后定然如他爹段冥一般,恣意逍遥,所以才收了盛禾为徒,目的是想以此培养段昔做个有担当的人,而另一方面,他也没有过分去矫正段昔的性情,注定飞翔天际的鸟,为何刻意让其在地面学步呢?
如今看来,段昔的成长正一如他所预见,性情洒脱、有情有义、亦有担当,宁如谦本该觉得欣慰,不知为何却徒然生出患得患失的情绪来——鸟儿总有一天会从他手中飞走,到时天涯海角,千里难寻。
察觉到宁如谦停住了动作,段昔抬起头道:“师父,好了吗?”
宁如谦定了定神,道:“快好了。”
段昔小声嘀咕道:“师父快点,我脖子有点酸。”
在温泉池这一处磨蹭了半天之后,果然又有点下起雨来,细细的雨丝,不多,只是随风飘来。
段昔虽还不能动真气,但稍微提气施展轻功已是没有大碍。
此刻他们正要赶在大雨到来之前,找个避雨之处。
山中的风已渐渐起了变化,天色阴沉得可怕,周围除了风吹林响,一片寂静。
段昔不禁纳闷,真是奇怪,小时候跟爹进山打猎,很快就能看到獐子等动物,怎么在伏灵山愣是看不到动物的影子?传记中不是写到伏灵山多猛兽么?
想到这,他忍不住如此跟宁如谦讲了一番。
宁如谦骤然停住,段昔虽觉得讶异,却也停在了一棵树上,问道:“师父,怎么了?”
“恐怕是山中有异。”宁如谦难得脸色微变,“我初以为是因雨季,才没有动物出没,如今看来,是我疏忽了。”
疏忽确实难免,他们一心寻找出路,况且途中亦有鸟雀飞掠而过,再者此山实在太大,不但难以前行,一重复一重的密林更是让人倍感吃力,仿佛置身于障壁之中,根本没有出路。
段昔正欲开口,却察觉一丝异样,他猛地看向宁如谦,道:“师父,你有没有听到?”
宁如谦点头,伸手向他:“应该是山洪!你快过来。”
山中洪水历来迅即,倏忽间便至,令人措手不及。
他们不巧正处在半山上,山洪顷刻间直逼而来,洪流夹带着泥沙、石块、断裂的树木,气势惊人。两人虽不曾遇过,却也知道该往旁边躲去,而不能往山下逃,须知人再快也快不过湍急的洪水。
谁知,人算到底不如天算,宁如谦和段昔二人被水流冲散,已站上这一带最高处的宁如谦感到右手被突然放开,一回头已不见了段昔身影!只有茫茫的洪水滚滚而下。
也许段昔是在他没来得及留意的时候被顺流而下的树干拉拽了下去,又也许是段昔体力不支一松手便被洪水冲走……
宁如谦僵在那里,他这几年来风雨不惊,却在此刻慌了心神,空落落的手掌心生出丝丝钝痛,好像有谁把他从天上拉下了凡间,让他品味到了难以忍受的痛楚与惶然。
龙音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罚鹤舞跪在清池当中,并不得运功护体。
派去守在各个路口的探子均无段昔的消息,龙音不禁心浮气躁,几次想直闯伏灵山救人,都被宫中长老制止下来。
今日好不容易盼到一个探子匆匆赶来汇报,却听到来人说道:“回禀宫主,伏灵山山洪爆发。”
当下便如五雷轰顶,龙音半晌才回过神:“段昔呢!段昔还没从伏灵山出来?”
“属下不曾发现。”
闻言,龙音重重坐回椅中,元青在旁神色担忧:“宫主,药师有言,切勿大喜大悲。”
他这句话说得却是晚了。
龙音口中一片腥甜,侍女见他神色有异,急忙递上巾帕,抹下一口鲜血。
元青一惊:“宫主!”
龙音摆了摆手道:“只是一时胸闷,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