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冷,这个地方他并不熟悉地形,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只好一步步挪着走向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碎成粉沫的贝壳已经快和周围的雪花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他伸手抓了一把在手心上,又觉得挺矫情的,便拍了拍双手抖掉那些碎屑。
胃里已经很久没有过食物的填充,绞痛得非常厉害,觉得很疲累,于是靠着墙角慢慢坐下来,寒气一直从身体深处透出来,四肢百骸间慢慢冻得僵硬。
商场的保安走过来问他有没有地方去,他看了一眼中年大叔不耐烦的脸,撑起身子扶着墙慢慢离开,城市里每个地方都在搞建设,他可以找找看这附近是不是有建筑工地,那里的水泥管子应该可以躲一晚上。
——但那只是自己讲给自己听的笑话,他现在的体力和装备,能从墙边走到马路中间就算不错了,低头喘息了一会儿,瞥见手腕上刺眼的两道伤痕,伤口已经凝固了,小臂上沾满血迹。
其实他应该回去接母亲一起走,但是当他们在后门被抓住时,某个不认识的男人甩了母亲一巴掌,那一刻他清晰看到母亲的眼里,满含针对于他的怨毒——半日母爱,来得玄幻,去得飘渺,他的确,不应该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挪到墙根处一个避风的地方,终于再也走不动了,他瑟缩着身子蹲了下来,平静臣顺地等待死亡。
迷糊中,好像感觉到旺财挤在身边的温暖,狂风暴雨中,某个男人踏浪而来,周身狼狈,却比以前西装笔挺的样子,有着奇异的帅气非凡——
海岛上夏日的阳光慢慢涣散……
2、
壁炉里的柴火哔哔啵啵,某BOSS对着炉火发了会儿呆,又扔了一块柴火进去,听到背后有动静,回头看了看,床中间的一个小鼓包抱着被子蜷缩了起来,像一只遭遗弃的小奶狗。
男人沉默地坐了过去,拉起他重新处理过的手腕,隔着绷带亲吻下面的伤痕,一根一根叉开了梳理着冰凉细瘦的手指,仔细划过他的掌纹——生命线又短又浅,刻满象征痛苦的纠结细纹。
被子底下的身子无声无息,若不是医生的笃定,他拿不准是不是该送往火葬场。
——回来的途中,三个男人在车里沉默不语,半天,靠在后面的程唯喃喃说道:“今年是千年不遇的寒冬,真冷,好像做我们这行的人身体都不怎么好,到了冬天就不会像其他行业的男人那样暖和,我一到冬天通宵暖气还要盖两床棉被,总是感觉鬼压床。”
宋扬用力搂紧他,给他搓暖了双手,程唯不自在地扭了扭:“好了啦,车里有空调,都奔三的老爷们儿了,别这么肉麻好不好。我是说之寒,肾衰竭这个问题在我们行业里虽然不多但是也不算意外——与其那样,不如冻死的起码不用吃那么久苦,慢慢的一点点僵硬,算是诸多死法里比较轻松的一种。”
“小帆!”宋扬厉声喝止,现在可不是再刺激某个在沉默中酝酿爆发的火山的时候。他低头轻轻说道,“你要是不放心,等下带着我的人悄悄把他接回来了……”
“没什么放不放心的,兔死狐悲而已——不过这也是他活该,我程唯这么多年白混了,瞎了眼去罩着他这种忘恩负义的贱人。要换做是我,也不会直接给他一枪让他那么痛快,慢慢冷死,也省得脏了自己的手。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人了,爱死哪儿死哪儿——再在我面前提他,老宋我们俩彻底没戏!你就是死于酒精中毒,也不关我事。”也不知到底是谁先提起来的,但老宋除了大是大非之外,在自己小弟面前要多耐心有多耐心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怎么恶心怎么来。
车子里的广播,却一直中邪了似的在播放天气,温柔的女声一直在报导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将有多么严峻多么残酷。
帝都十里长街的明亮灯火,偏偏映衬出几分萧索凄凉,听后面两人还在打情骂俏,顾某人忍不住干咳了一声。
“今天傍晚突然骤降的气温给市民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一定困难,还在下班路上的市民朋友请注意安全,另外今晚的降雪预计将持续天亮,请市民朋友在出行时注意安全和保暖,加强对老人和小孩的防寒保暖措施——”
“听什么天气,真无聊,换台,我记得周董出新歌儿了。”程唯大大咧咧地伸手去调了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某一个正在对此次炒作事件进行全面分析报导的频道,被很快速地跳了过去,然后喇叭里开始放着吐字不清哀伤音乐,程唯在后面跟着哼哼,老宋对着后视镜悄悄比了个抱歉的眼神。
老宋带着程唯半途下车回了自己家去,顾承脚下的离合器一踩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