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刚开春,四方林子来了几个朝鲜族人,还有个女的,磕磕巴巴地说着汉话,听着那个费劲呀,宣传反日救国。那时朝鲜族人“打腰”(吃得开),是二等公民,人家都能拎着脑袋打日本,咱还有什么说的?
我们家刚到四方林子时,受人欺负,警察也来“勒大脖子”——“勒大脖子”就是卡油、索贿。和我们同样遭遇的一些人,都是“般当般儿”(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就拜把子成了生死弟兄,共是8个,我排行老六。后来听说入了“在家礼”,走遍天下没人敢欺负,又都成了“家礼”人。这回反日,我先想到这些人。那时常去我家的是徐凤山和毕玉民,徐凤山是中心县委书记兼反日会长,毕玉民是虎林区委委员。毕玉民说行,徐凤山还磕磕巴巴讲些道理,说只要反日就行。
那时虎林乡下,几十里地难见人家,两三户叫个屯子。我们家住在山边子,山里山外,就成县委的联络点和物资、情报转送站。我们的工作,主要是给游击队筹粮送粮送情报。情报大都是敌人出来“讨伐”了,城里地下党派人送到我们那儿,不管刮风下雨,连宿大夜再往山里送。往北送最难,200多里沼泽地,老百姓叫“水洼子”,进出有固定路线,黑灯瞎火走偏了,陷进去就完了。一片汪洋中有些高地场,像小岛似的,长满树林,叫“疙瘩林子”,有几户人家,打鱼种地。后来规定暗号,用火把晃几圈,有手电明灭几下,对面的疙瘩林子回敬几下,一个个疙瘩林子就接力似的传过去了。
1937年初“挑国兵”,“国兵”就是伪军。四方林子一带10多个反日会员,被保长通知去县城检查身体。这可怎么办呀?正巧徐凤山来了,一商量,决定上队。上队让敌人知道了,家里就遭殃了。就约定个日子,7军来队伍,假装胡子绑票,把人带走。我串联了10个人,有个人父母死活不让走,“抓”走9个,其中包括我和我的弟弟单有志。
饶河游击队最初叫“特务队”,是1932年10月成立的,只有6个人和1支手枪。像其他地区的游击队一样,特务队的首要任务也是夺枪,也一样侵犯地主大户利益,一样受挫,受挫后一样奋起。
这时,能够左右虎林、饶河地区局势的,是高玉山为总司令的“东北国民救国军”。其1旅参谋长王卿,原是山东省泰安县大汶口特别支部书记,大革命失败后被通缉,闯关东逃到虎林,与高玉山相识。此人才学出众,颇受高玉山器重,旅长孙宝鼎对他言听计从。1933年5月,救国军占领饶河,王卿见到街头反日会贴的标语,意识到这里有共产党活动,便建议将狱中党员和反日群众释放,允许反日会公开活动。
抓住这个契机,饶河党活跃起来,游击队改编为救国军1旅特务营。
救国军鱼目混珠,一些头目被吃过大户,与共产党有仇,捕杀党员和反日会员。而绕河游击队自成立之日起,就被诬为“高丽胡子”、“日本走狗”,处境艰难,依附救国军自然有利于生存、发展。高玉山是个深明大义的爱国者,又有王卿从中斡旋,完全可以通过他们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曾坚决主张与救国军联合抗战的中心县委,决定以血还血。几次武装冲突,许多队员和反日群众被杀害。反动分子乘机煽动,要缴特务营的械,幸被高玉山制止。他说:高丽人反日有什么错?咱们是国民救国军,无论哪个民族,只要反日就是朋友。
1934年初,日军大举进攻虎饶地区,救国军溃败,高玉山过界去苏联,投降派准备将特务营缴械,作投敌的见面礼。王卿赶紧通知特务营转移,使这支队伍再次脱离险境。
之后,改称“饶河民众反日游击队大队”的游击队,避敌锋芒,利用人熟地利,伏击日伪军,攻袭民团、警察署。6月3日,大队长张文偕和参谋长崔石泉率队分头攻打暴马顶子、大别拉坑,将其占领。暴马顶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游击队即在此建立根据地,在虎饶地区一枝独秀。
1935年9月18日,饶河民众反日游击大队编入4军,为4团,半年后改编为2师。1936年11月,根据中共代表团驻海参崴交通局负责人指示,2师脱离4军,编为7军。全军700余人,其中基干队400多人。
饶河游击队成立后,不但不抢不夺,还帮老百姓挑水、推碾拉磨、铲地拔草。老百姓送来只猪,一定得收钱,不收钱就要给赶回去。1936年春北进同江、富锦开辟新区,所到之处,群众称之为“大姑娘队”。
文明守纪的“大姑娘队”骁勇善战,比较典型的是新兴洞战斗。
1935年9月,已编为4军4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