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告诉干妈,俺是红军。你说抗联,那人不大懂,说红军,就知道你是打日本子的队伍,不是胡子。胡子也打日本子,又祸害老百姓,老百姓怕胡子。
日伪当局口口声声的“匪贼”,濛江的老百姓则将其分为“红军”与“胡子”。一个县城的老太太与保安村的伪牌长,难以比较他们对此的理解程度。而从敌人确认杨靖宇就在附近后,包括在县城戒严的一系列大动干戈的动作中,伪牌长应该明白他见到的这个人物的重要性,以及他现在的举手投足,对这个人和自己都将带来的后果。按照后来“阶级斗争”的观点,中间隔着甲长,这个牌长距保长这个“阶级敌人”的“线”,还差挺远。而李正新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能从伪牌长的脸上看出他想得到的东西,似乎还能给人一种“老实巴交”的印象。其实他也就是个庄稼人。但是,当他把所见所闻都讲了后,无论出于一种或是几种什么样的动机,都是把中国的民族英雄出卖了。
李正新则属于那种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类,这种人很容易成为权势者的狗腿子,日伪当局在各地都利用了许多这样的狗腿子。赵明山骂那个审问时打他的伪警察,“日本子是你爹呀”,是不是还真不好说。而像李正新这类狗腿子,通常是管钱叫爹的。他们像狗似的这闻闻,那嗅嗅,一心想掏弄到能讨主子欢心的东西,只是为的拿那东西换钱,然后去哪儿花天酒地一番。不过,他能从赵廷喜的脸上看出他叫爹的那种东西来,那狗鼻子也够灵的,算得个角色了。
七年后的这一天,在英雄的陵墓前,这两个汉奸、走狗、告密者,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下场。
丁守龙、张秀峰,还有那个张老狗(黄生发说是叫“狗狗”),每一次叛变对杨靖宇都是致命的,而由赵廷喜和李正新完成了最后一次打击。
“树林子不是根据地”,人群中才是最安全、有保障的。杨靖宇进入濛江的94天中,在那尔轰木帮那原木“房子”里的7天,是最隐蔽的。倘不是出了个张老狗,谁能说他不会在那里待到春暖花开,整理队伍,重新表演游击战的拿手好戏,或者挥军北上东满、吉东?
根据赵廷喜的叙述,敌人认定此人就是杨靖宇,先后派出五批“讨伐队”,近200人,赶赴三道崴子。第一批21人由伪警务厅警尉大网和警尉补益子率领,赵廷喜带路,乘汽车赶到山下,弃车奔到约定地点,没人,在雪地上发现了脚印。
杨靖宇就在附近的103高地附近。他肯定想到敌人可能会来,所以没在约定地点等候。汽车的吼叫在雪野中会传得很远,他肯定早已听到了,应该说有相当一段时间可以摆脱敌人。在“讨伐杨靖宇座谈会”中,谈到8天前在五斤顶子发现杨靖宇后的战斗中,日本鬼子说他“跑得飞快,两只手摆动到头顶,大步跑去的样子,活像一只鸵鸟在飞奔”,“完全像一个巨人在狂奔”。可他现在不行了,他是个伤员,还是个病人,据说患了重感冒。日本投降后,在长春医学院发现的英雄的头颅,福尔马林溶液里,可清晰看到脸上的冻伤。除了粮食,他还让打柴人给他买棉鞋。没人提到他的脚,没人说他那双鞋成了什么样子,那双脚成了什么样子,谁都知道手脚是非常容易冻伤的器官。也没人提及他受伤的手怎么样了,那人已经瘦成了什么模样,虚弱到了什么程度。今人和后人不难想象的是,即便没伤没病,即便不是在冰天雪地的山林里,而是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一个胃囊里只有草根、树皮和棉絮的人,也是极易被饥饿击倒的。
敌人很快发现了杨靖宇,枪声随即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子弹在松柏间飞啸,能够听到钻进身边树干时的挺有力度的咚咚声,树上积雪簌簌撒落,山坡上溅起缕缕柱柱的雪烟。
这是下午4点左右,在入冬后几乎就不断飘扬的清雪中,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利用树干、树丛掩护,杨靖宇且战且走,在409高(。:)地附近的'炫'三道濛江'书'江边树林'网'中,被两路敌人包围、迫近。叛徒尹夏太等人不断喊话、劝降,回答他们的是凛然的枪声。
3月6日,《通化省警务厅关于枪杀杨靖宇经过情况的报告》中说:
其间,讨伐队曾数次从缓攻击,劝其投降,但他毫无投降表现,两手拿着毛瑟一号手枪和考尔特二号手枪(枪的种类和型号是枪杀后查明的),进行顽强的抵抗。
而在《讨伐杨靖宇座谈会》中,鬼子则说:
原来我们不想打死他,希望能让他在有益的方面发挥才能,所以才劝他投降的。
杨靖宇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