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偶然得了夫子几句夸奖,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勉励他上进的好话罢了。芸儿弟弟入书塾时日尚短,他还不知道,这些夸奖,当日我们也都是得过的。大家说是也不是?”
众人顾着贾蔷的面子,都不好出声驳他,只有贾芹听了,阴阳怪气的说:“这话倒奇怪了。想我入书塾四年,虽然不算十分成器,倒也勤勉,怎地夫子从没有夸过我?”
贾蔷皱着眉头看他一眼,嘲道:“芹哥哥太谦虚了。夫子常说你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难道你便不记得了?”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都哄堂大笑起来。
这却是书塾里的一段公案。某日夫子吩咐了功课下去,贾芹一时贪玩,便没有完成,然而夫子逼问之下,他竟十分坦然,编造出一篇鬼话,后来连夫子也将信将疑,欲将此事就此揭过。不料席间有喜欢捉弄人的,当场戳穿他的谎话,夫子气的七窍生烟,拿着戒尺将他好生打了一顿,说什么“鬼话连篇,还面不改色,哪里是君子所为!”
这事情传的久了,渐渐成为贾芹的一个笑柄。每每众人欲戳他痛脚的时候,就拿出这事情来,又用了曲笔,将夫子的话改为“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明褒暗贬。
贾芹听闻,脸上变了数变,正欲朝贾蔷发火,看到贾蓉的脸色,毕竟不敢,只得讪讪坐了下来,说:“哼,就知道你会帮着他。”
此话一出,别人犹可,只是那贾蓉的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样。只有贾蔷笑的很是开心,一边还挑衅般看了贾蓉一眼。
贾蓉不便向贾蔷发作,只是狠狠向着贾芸看了一眼,问道:“芸儿,怎么不饮酒,莫不是嫌弃我照顾不周?”
贾芸回答道:“芸年纪尚小,家母严命不许喝酒。芸亦不擅此道。”
贾蓉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喝酒是必然的事情。难道你将来在外面交际应酬,也推说不善酒不成?”向旁边两个侍者示意:“还不伺候芸二爷喝酒!”
贾芸知道恐怕是难以善了了,只得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唇边抹上一丝笑意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学其他人以袖掩口,一仰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贾蓉见状,立刻命人给他斟满。
前前后后也不知道饮了多少杯,贾芸中途起身去小解,冷风一吹,他回来的时候,身子都有些打晃。正晕晕乎乎间,突然后背上挨了一下,贾芸一惊,原本的些许酒意便醒了一半,回头看却是贾蔷。
“实在对不住,因为我的缘故,倒叫你白受了蓉大哥的许多气!”贾蔷十分愧疚的说道。
贾芸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你和贾蓉,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不管你们是和好了,还是分开了,总之别把我攀扯进去,我便谢天谢地了!”
贾蔷一愣,深深望了贾芸一眼,突然间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凑到贾芸身旁,拿嘴唇轻轻碰了碰他脸颊。贾芸睁大了眼睛,剩下的一半酒意也全醒了,惊慌的捂住脸颊不知所措,贾蔷却早回到了方才的位置,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倒未留意,不知不觉中,你已经长得比我高了。分明我是大你一岁的,真是的。”
“傻了吧?”贾蔷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抿嘴一笑道,“这廊子里的风大的很,我竟有些承受不住,便先回去了。你且在这里站站,消消酒再说。”说罢,贾蔷竟真个走了。留下贾芸一个人觉得不自在。
且说贾蓉在席间招呼贾珍的那些朋友,正意气风发间,草字辈席上伺候的一个侍者凑过来小声对贾蓉说了几句,贾蓉立即变色,把手中的杯子塞给侍者,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刚出门没几步,就看见贾蔷一个人施施然的从那边花架下走了过来,春季初开的鲜花衬映着他俊美的面容,活脱脱好像画里走下来的人物一样。
贾蓉却顾不得欣赏,他直直迎上去,眼睛中蕴藏着无数的怒气:“你就这般不甘寂寞?”
贾蔷抬头,理直气壮的望着他:“说起来,这不都是拜蓉大爷所赐吗?”
贾蓉道:“你就不能等等我,你就不能想想我的苦处?”
贾蔷嘲道:“我就是太过体谅蓉大爷的苦处了,因此要我搬出府去,我便搬出府去;要跟我一刀两断,我便真个断了,并没有敢说二话。如今怎地,眼看我找到伴了,蓉大爷却又反悔了,要来拆散我们吗?
贾蓉跺脚道:“蔷儿,你莫胡闹……”
贾蔷气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我在外头,病成那个样子,你都不来看我,如今,却又有什么资格,说我胡闹?谁不知道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