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只见得宁府的下人们运了一车车的大麻袋来,将诸多活物一起放了,掷入射圃之中充当彩头,一群公子哥们换过了装束,跃身上马。
☆、学射
贾芸在空地这头练箭;贾蓉却在不远处遥遥抱臂望着他;神色复杂难辨。
他是长房长孙;旁边自然有人奉承的。此时贾芹便凑上来说:“蓉大哥何不下场试试?”
贾蓉颇有些看不上他似的说:“你也不看看;现在下场的都是些甚么人?怎么轮到我们这些小辈张狂了!”
贾芹压低了声音说:“蓉大哥,我却听人说,珍大伯这么大费周折;彷佛是为了挑几个出色的人物到宫中做陪读?我寻思着我们贾家;蓉大哥却是顶顶出挑的。蓉大哥何不一显身手,也让这些爷们见识见识?”
贾蓉冷笑道:“你又知道什么,这些人都是父亲请来的;自是和咱们家相熟的。难道我不下场,他们还会推了别人出去!”
贾芹便道:“可是彷佛冯大爷对芸哥儿很是关心。”
这刚好触到了贾蓉的心事。在他和贾珍看来,若论资历;有谁比的过他去。但他生性惫懒,原不想应下这事儿,然而荣府里贾母却偏生要推贾芸那个小子出来,却是在生生的打他脸了。一个贾母倒还罢了,无非是贾芸奉承宝玉奉承的好,爱屋及乌而已。可冯紫英向来是目中无尘的,却公开向贾芸示好,这却是什么意思?一个连弓都没拿过的半大小子,又有什么值得看重的了!若是代表了贾家出去,岂不是丢尽了大家的脸?想到这里,贾蓉哪里按捺的住,大踏步向贾芸走去。
贾芸正在练习射箭,突然听见贾蓉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如今这么练,却还要多久方能射到靶上?”
贾芸见他来意不善,暗自提防,道:“小弟原本不善这个,如今少不得学了来。俗话说勤能补拙是良训,将来熟能生巧也未可知。”
贾蓉冷哼道:“熟能生巧?你倒有心了,可是贾家如何等得及!三个月中,需骑□熟,委实是难为了你。若我是你,还是早早放弃了罢。”说罢,劈手夺过他手上的弓,掂了掂分量,扔到一边。又从兵器架上自取了一把合用的,飞身上马,刷刷刷三箭,正中靶心。
旁边一阵欢呼声响个不停。贾蓉下马,挑衅似的冲贾芸笑笑:“若非练到我这个地步,还是莫轻易下场的好,免得被旁人耻笑了去。”说罢,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来贾蔷,两个形容亲密,竟这样去了。留下贾芸一个人在原地,不知道怎的,心中颇不是滋味。欲要埋怨贾蔷不知分寸,又想痛斥贾蓉狂妄自大,又恨自己不善骑射,不能灭了他的威风。
突然间眼前人影一闪,冯紫英来到跟前,沉声问道:“怎个,你可是有些羡慕他的本事?”
贾芸点了点头。冯紫英便笑道:“此地毕竟不便讲话。你若是真个想学好的,明日我在城东门口等你。”
第二天贾芸一早起来,急急雇车赶到城东门口,冯紫英果然在那里。见他来,先笑着说道:“会骑马吗?你且随我出城。”贾芸点点头,真个随他出了城,两人来到一处庄园,见庭院中刀枪剑戟、诸种兵刃,都是摆放的停当。
贾芸正在疑惑,冯紫英笑道:“如今你可是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若不是娘娘一再保证,我再不敢带你来的。”
贾芸一惊,还要问时,冯紫英便说:“你且在这里练箭。这里各种器物都是齐全的。射箭一道,熟能生巧,并无捷径可走。令兄长贾蓉是长房长孙,必是从小操练惯了的,方有这般本事。不过他也就是花架子罢了,中看不中用的。你臂力是有的,只是准头不够。慢慢练了去,必有所成。”一边又耐心指点他其中细节。
两个正在操练时,突然间庄子的大门被人踢得震天响,一阵喧嚣声传来。贾芸起初静心练箭,还不觉得,突然间几个家丁惶惶跑来说:“有人打上门来了!”
贾芸忙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公子飞身下马,扬着马鞭,怒气冲冲直冲这边而来,转眼间就到了跟前。
贾芸看的真切,只觉得他不过十三四岁模样,面如白玉,眉目如画,竟比贾蔷更精致俊俏了许多。
红衣小公子用马鞭指着贾芸,向冯紫英问道:“这就是你特特找来和我打擂台的人?穿的寒酸也还罢了,连固定靶都射不好,也值得你花心思栽培!你可是被那个女人蛊惑了心智,才这般器重她的家人?我看他拿什么和我比!”
冯紫英听了这话,猛然变色道:“若兰不得无礼!”又忙着向贾芸介绍说:“这是卫大人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