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做菜时,就刻意放慢了手中的动作让她能看的仔细一些,并在菜肴出锅后盛一小碟放在窗台上给她品尝。时间久了那妖怪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继得知了她的名字叫做霜月后,一次黎佑坐在檐廊下看小妖怪们在他的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闲来无事随便从旁边摘了片叶子置于唇间断断续续地吹着轻快的曲子,吹累了扔了叶子才发现她不知已在身畔偏后的地方看了多久。
和黎佑对视的时候脸红了红,却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掉头就跑,低下头说,“很好听。”
黎佑愣了愣,“谢谢。”
她今天很反常,稍作停顿突然说了句迥异于她平日风格的话,“人类太过接近妖怪,会有危险的。”她认真地看着黎佑,面罩只遮去她一半的脸,露出的那只眼睛黑白分明,“会失去正常的生活,变得一无所有,忍受漫长的寂寞……你不知道吗?”
“能够看到妖怪的人,本来就已经是异类了吧,”渴望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只是在折磨自己,还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明媚的阳光透过逐渐茂密起来的枝叶,温和地在黎佑的侧脸落下浅淡的斑驳,他清冷的声音也被温凉的春风柔化了棱角,“但也不像你说得那么惨,”能理解你的人自然不会伤害你,至于不能理解你的人注定陌路,没有必要因为他们感到失落,“一无所有太夸张了。”
他似是在看着庭前玩闹的小妖怪,但又像是透过它们看到了很远的地方,霜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想起了这个人每天晚上在灯火下认真写信的表情,“因为有在等待的人,所以不寂寞吗?”
“开始不是那个原因。”黎佑淡淡看了她一眼,阳光树木小屋以及庭前的花草,这些东西属于他并且谁都夺不走,后来又多了一个御狐神双炽,本来认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一天突然觉得阳光似乎更加温暖,草叶的绿色又浓郁了一些,“我很感谢他。”
……
春天渐渐接近尾声,河边的垂枝樱粉白的花朵已然落尽,碧绿的叶片取而代之覆盖了长出岸边的枝桠,使之沉甸甸地弯下贴近涨起的河水,随着微风一上一下地浮动轻吻水面荡开涟漪,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黎佑坐在檐廊下看书,前一天晚上被他接过来的御狐神双炽刚刚将手中的羽织披上他肩头,檐下的铃铛就叮当作响。
跑进来的小妖怪告诉他,叫做瑕的妖怪在疯狂地找些什么,已经快要跑出森林,黎佑起身随他出去,一路疾行终于赶上了乱跑的瑕,在她即将跑出树林阴翳暴露在阳光下的千钧一发间,随行的御狐神双炽立刻上前阻拦它,黎佑随后问不断喃喃着“不见了、不见了”的瑕,“你在找瑜吗?”
就像犀牛和犀鸟一样,瑕和瑜是互助共生的妖怪,瑕喜光,却一旦被太阳直射就会受伤流血,瑜是伞妖,只要有它的陪伴瑕就可以安全无虞地行走在阳光下,但如果一段时间接触不到瑕便会消失,就像被人遗忘的神明那样。
原来是因为觉得瑜太啰嗦了,说石头太滑不让她太靠近河岸,说外面阳光太烈害怕出差错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许她走出森林去看人类的祭典,说除妖师很危险不同意她像其他妖怪那样在黎佑院中嬉闹,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瑕一气之下就丢下瑜跑走了,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纵然有枝叶的阻拦,还是不能遮去所有的光芒,最后失去了瑜的瑕还是在他们眼前消散。回去的路上御狐神双炽一语不发,只是将黎佑的手抓的很紧很紧,像是怕弄丢了他一样扣在手背的修长手指让骨头都痛起来,黎佑却纵容地任他握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拒绝。
……
一场滂沱的大雨过后,林中一夜之间增添了不少色彩,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的缀在绿草之间,粉白蓝黄缤纷地交织在一起,像是艺术画中才有的景色,上涨的水位彻底吞没了河边的浅滩,冲击着河道携着哗哗啦啦的铮响生机勃勃地向前奔腾,天气逐渐变暖,新生的夏虫鸣声清脆尖锐,黎佑的院子也随之一同热闹起来。
起初黎佑的院中只是除掉草的土地,之后被常来的妖怪合力拓宽围篱,并在黎佑的指挥下于周边辟出几块花圃,栽种娇贵艳丽的花朵,中间大片空地则用砖石铺了一层,它们很快融会贯通的黎佑传授的知识,定期会在萤火点点的晴朗夜晚,聚在院中搭烤架来一场惬意的野营。
院中的合欢树也不甘寂寞地开花了,细小的花絮是有白到粉的渐变,一缕一缕地拼成扇形的花,飘渺得宛如一树的云朵,黎佑从树下的地窖里取出三坛自行酿制的酒,去掉封泥清雅的梅花香伴着醇厚的酒气弥散开来,引人垂涎,妖怪们纷纷围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