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想了想却又说不出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这日夜半,跟往常一样,文曲殿唯一的一位负责掌灯的天奴在各处行走拨弄灯芯填上灯油,他刚把长廊上其中一盏灯的纸罩摘下,就看见面前原本空置许久的下人房内窗上映了个影子,这天奴有些疑惑,他打开窗子,却发现是自家主子正坐在那张硬板床上发愣。
“老奴见过星君。”那天奴低头行礼,虽自称老奴,但不过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
天权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跟人说过话了,但此时他却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句:
“你来文曲殿多久了?”天权嘴上问着话,却愣愣地看着那一身天奴们统一的青衣发起呆来。
“老奴不才,从星君大人您孩童时就已在殿中了,早记不得到底有多少年了。”
“那还真是够久。”天权嘴角扯了扯,虽然脸上露出一抹笑,却让人一点也无法感觉到他心情愉快。
“老奴虽无仙缘,但能在殿中度日也是很好的。”
“真的好……?就这样一个冷清的殿阁?哪里好了……”天权说着顿了顿,转而问道:“你既然已经在这儿如此久,可还记得这屋子曾经的主人?”
“这屋子的主人已换过无数,恕老奴无法尽数记得,但是它最后一任主人却是让人印象深刻,不知星君所指的是不是那个曾经整日跟在您身后的名唤青岚的孩子……”老奴话说的谦卑,眼中却闪过睿智的光芒,大概是活了太久,很多事情已经一眼就能看透了。
“青岚……”天权忍不住重复这个名字,叹道:“你进来陪我下盘棋吧。”
“老奴怎可能是文曲星君大人的对手……”
“没关系。”天权语闭,袖子一挥,桌上就多了一副棋盘棋子,那天奴也不再推拒,进了屋来与天权相对而坐。
那天奴执起黑子,一局棋慢慢展开。
“……你为何会对青岚印象深刻?”天权问道。
“那孩子曾求我教他认字,而且又极其聪敏,一学便会。”
“他认字是你教的?”天权惊讶。
“是,星君。”
接着两个人半晌没再说话,那天奴的黑子渐渐被白子杀得纷乱,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星君大人。”
“怎么?”
“青岚那孩子很倔强,但却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他常常后悔可是却要装作坚定顽强。”
天权一愣,手中白子落差了一点,霎时间黑子反攻,攻得他措手不及。
“这我知道……”
“老奴是从人族点化而来,当时还育有一子,青岚经常让我想起当时被我留在人间的儿子,所以即便那孩子做出一些让别人和自己痛苦的傻事,也请您多担待些吧……”这些话他本以为可能一辈子不能跟高高在上的星君大人说出来,然而偏偏今夜天权坐在青岚屋内,偏偏他从外路过推开了这扇窗。
当青岚还在文曲殿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本以为是青岚那傻孩子一口气陷进去不知回头,现如今看来两个人根本都一样。
“我也想,可是好像我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
“若是真的放不下,就一定可以再见的,这偌大的殿阁也不过是个虚设的牢笼而已。”
它关得住躯壳,却管不住人心。
此后天权便经常找这个天奴过来,有时喝喝茶,有时下下棋,反正也注定是虚度光阴,若是可以从他口中听闻一个自己不曾知道的青岚,总是好的。
天权想起之前与青岚在此处共渡的三百年时间,发觉印象中的他总是沉默而安静的,似乎连走路也不发出声音,可是在面前这个人的回忆里,青岚却是好学而多问的,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好奇,来文曲殿的第一个冬天,他看见下雪甚至捧起来尝了一口。
可是这些却是天权完全不曾知道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不小心错过了些什么,刚出瑶池的青岚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却跟初生婴儿一般,理应对这个新鲜的世界好奇,然而却因为他的高傲那人从不曾在自己面前流露半点,让他也彻底忽略了这段本应美好的时光。
细想来,他们之间好像一直在相互错过,相互抵触,相互折磨。
“青岚那孩子很矛盾,明明有那么强的自尊心和正义感,却还是可以为了自己重要的东西付出一切,然后再让自己受自尊心和正义感的折磨。”
“这我知道……”是啊,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可是他的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