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按察司衙门。
按察司副使薛椽,在官衙中坐立不安,不时询问身边的小吏。
“人犯可曾押回?”
“启禀大人,还未回来。”小吏恭敬回道,同时又谄笑着宽慰:“大人您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介升斗小民罢了,咱们提刑按察司抓人,谁敢阻挡?”
是啊,这次抓的人犯并非是文曲星赵麟,而是他的兄长赵兴。
按理说,应该手到擒来,根本无需担心。
可不知为何,薛椽还是坐立不宁,心生不安。
“多派些衙役去接应一下,不能掉以轻心。”
“是,大人。”那小吏虽感觉多此一举,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躬身领命而去。
薛椽皱眉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若以他前半辈子的为官准则,他应保持中立,绝不能贸然站队。
可他在四品的官位上,已经待了许久了,因为朝中没得力的靠山,以致于多年未得升迁。
眼看着同年、同乡,一个个成为炙手可热的朝中大人物,可自己还高不成低不就,在地方上晃悠。
都是庚子年的二甲进士,论能力、论学识,论品性,他自认不输那些同年同乡,可为何他们就能成为朝中公卿,天子近臣?
不就是因为有后台的提携,有靠山的扶持吗?
如今,他终于想通了,什么君子独而不孤,聚而能欢,群而不党,别而无恋,都是狗屁。
他清高二十年了,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要想成为人人顶礼膜拜的大人物,那么就必须要有靠山、有后台。
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内阁次辅杨必成,多次向他传达招揽的意图。
既然他看得起自己,自己何必再故作矜持呢?
此次,抓捕赵兴就是他投靠那老狐狸的投名状。
只要能办成此事,除掉他的肉中刺、眼中钉赵麟,那么自己就能入他的法眼,成为他的亲信。
甚至,等到那位继承大宝,登基为帝,说不定还能混个从龙之功。
至于皇位另外的竞争者魏王朱麒,他实在是不看好。
他在汴州数年,对这位圣上唯一的子侄,也算了解颇多:附庸风雅、自大轻狂、胸无大志,无帝皇之姿。
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倒向内阁次辅杨必成的原因。
至于文曲星赵麟,小小的秀才可笑至极,也敢参与到双龙夺嫡之中来。
就在他冷笑之时,门外传来慌张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
当薛椽听到亲信小吏慌张的声音后,心中一突,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遍全身。
他霍然站起身,推门而出,毫不掩饰心中的惊慌和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一群蠢货,一个小小的医者都抓不住吗?”
那亲信小吏哭丧着脸,回应道:“回大人的话,不是那些衙役不尽力,是蒲府尊半道上把人劫走了。”
薛椽听了之后,颓然依靠在了墙上:“蒲存义?他为何要为赵家出头?难道他……他投靠了魏王?”
虽说他提刑按察司衙门,比中原首府高上一个级别,可他却是按察司副使,与蒲存义一样都是四品封疆大吏。
可若是论权柄,论升迁的速度,他与人家可是比不了的。
那赵兴被其劫走,仅此一击,就击溃了他的计划。
他本想以赵麟二哥为突破口,把他屈打成招,而后再有内阁次辅杨必成在朝堂出力,让刑部下达公文,押解他们兄弟回京候审。
张氏一族六口惨案这口黑锅,他赵麟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谁曾想,这半路上竟陡生变故,被那蒲存义给破坏了。
“蒲存义,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此时的薛椽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哪怕再愤怒,他现在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谁让对方是中原首府的府尊呢?
整个中原七府的官场,恐怕也只有三巨头才能压他一头吧。
此人有可能已投靠了魏王朱麒,事关重大,必须让钦察副使翟进知道此事。
临走之前,薛椽又吩咐身边小吏道。
“张五等衙役办事不力,各打二十大板,罚没本月俸禄,以儆效尤。”
“是,那些家伙也该教训一下,长长心了。”那亲信小吏知道这位副使大人正在气头上,总得找几个替罪羊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