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赶马的车夫却是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他不是旁人,却便正是袁承天,车厢中二个女子中一个是柳轻雷的女儿,另一个本来是侍候她的丫环,只不过现换作了清心格格。原来他们二人来到伊犁城,打探到苏宁杰要押送天山剑派柳轻雷门人弟子和女眷去京都,便心生一计,混入其间,为了不露行藏,袁承天于是乎成了赶车的车夫,而格格则穿上了下人的衣服当了柳小姐丫环,这样便不易被人觉察。
一路无事,半月之后到达京城,这一路红智上人和苏和泰并不急着赶路程,因为这些囚犯并不如赵相承他们紧要,所以不紧不慢,沿途领略大好山河,但见有时民风淳朴,市甸尽多繁华,可是亦有插草标卖儿鬻女的穷苦人家,亦不觉心中伤感。因为他生长伊犁将军府中,从来少走江湖,怎知生存艰难,只以为盛世太平,今日一见竟情不自悲。红智上人却不以为意,说道:“这世间从来如此,也不是新近才有,有人贫穷,有人富贵,本属平常。富贵未必值得夸,贫穷未必不如人,这本在人一念之间,终归一抷黄土掩埋了,又说什么虎争龙又斗,全是虚枉。”苏和泰却道:“可是,世间总有人执念放不下?”红智上人道:“我未出家之前,总以为世间万物美好,可是有一日一伙强人闯入家中杀了我父母,当时我外出所以幸免于难,我父母一生为人宅心仁厚,可是上天如此不仁,我一气之下,便找到他们老巢。我私下思量他们个个凶残,孔武有力,我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便在他们的水井中下毒。你一定会说我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可是啊?如果你知道我的经历,也许就不会大惊小怪了。因为父母仁厚,所以族长和族人都瞧我不起,有时欺侮我爹爹。当时我年少便言语顶撞,不料族长竟寻隙发作,我爹爹从来懦弱,只好陪罪,——就因为我们孤单,他们便觉得好欺,你说这狗贼可恨不可恨。我将那一干山贼毒死,心想不如一把火烧成白地,再也留不下痕迹。”
苏和泰看他眼睛满是仇恨,仿佛又回到不堪回首的少年。苏和泰问道:“上人,后来怎样呢?”红智上人道:“当我放火之后,刚欲转身走时,忽然夜色沉沉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众生皆苦,你又何苦多杀人命?善哉善哉,愿尔等往生极乐世界,再无冤冤相报之恨!当时我惊得一身冷汗,我心想如果此人向当地官府出首岂不坏事,不行,我要杀了他,万事全休。想到此,一不做,二不休,我操起地上的长刀向那夜中黑影刺去。不料那人却身有武功,轻飘飘躲过,回手之一间用二指夹住我手中长刀,竟令长刀不得前进半分。我奋力挣扎,满脸通红。那人二指一松,我直向后仰,跌了实实在在。我刚要再欲拚命,不料那人飘身而出,在星光下只见他是个出家僧人。我便大声喝斥他为何多管闲事?那僧人却道:人之生死,须臾间事,百年之后皆尘归尘,土归土,再无恩仇牵挂。须知世间之物皆为虚空,我们走时不带走一片尘埃,贪、嗔、痴、念、恨只不过一时之想,想想既使得到亦有失去之时,莫如放手方是大智慧。你心中有恨,现在无恨,惆怅丛生,是非亦有茫茫万念俱灰之念。失去未必得到,得到未必失去,一切虚空,如镜中花,善哉善哉,为我如是大尊者。他手摩我顶,一股真气自泥丸宫而下,让我头脑开窍,仿佛眼前又见大光明。亦有醍醐灌顶之能。于是他将我收入门下——这位僧人便是我的恩师莲花上人xZ密宗第三十九代衣钵掌门。他将自己的往事一一道来,说者伤心,听者惊心。原来世间每个人都有一段伤心往事,不为人知,总把它藏在心底里。
这日到了京城,和硕亲王亲代嘉庆接待——原来这位少年皇帝喜动不喜静,自己一个人潜出皇宫大内,出了紫禁城去外边游玩,他只作普通装束,任谁也不会知道他便是当今天子。这事自然只有几个贴身近臣知道。太后知道便凤颜大怒,喝斥宫中宫女和执班太监,尤是不解恨,又各个赏了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太后方始稍稍解气,暗下手谕命御前侍卫出宫暗寻皇帝,以保今上安全,万无一失。是以今次听闻苏和泰押解一干朝廷逆党来京,便有和硕亲王舒尔哈齐迎接。
舒尔哈齐久闻这伊犁将军苏宁杰,慧眼识珠,其一生戎马倥偬,于军国大事每每运筹帷幄之中已然决胜千里之外,是以这二十年来北疆和南疆安然无事,纵有反抗朝廷的乱党亦都被捕杀于萌芽之时,可说其人是人中之英杰!
苏和泰将一干人犯交接干净,便和红智上人欲参见皇上。和硕亲王推托皇帝染疾,宫中太医院的太医下药亦不见效,所以近日朝臣一概不见。苏和泰和红智上人只好悻悻而去,心想真是不巧,本意此次进京一睹天颜,谁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