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约摸十几里,只见前面有一镇甸,心想找一家客栈休息,既使那干山贼追来,也不敢明目张胆打家劫舍,毕竟镇上有有司衙门,官府不会放任他们胡来。袁承天来到一家客栈,拍了好一会门,才有一个睡眼朦胧的店家揉着惺忪的眼睛,嘴里说道:“三更半夜,什么人投店?早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话里话外极不耐烦。当袁承天将一两银子放在他面前时。他立刻笑脸相逢,话锋一转笑道:“无妨无妨,客爷来的正好,后院正有一间上房闲着,你们二位且去歇着,稍后让小二送茶。”采薇见那店家前倨后恭,笑道:“袁大哥,看来世上还是有钱的好,且看这人的行为便可知了。”袁承天不置可否道:“世人尽被钱财蒙蔽双眼,有时忘都了国家信念,以至社稷倒悬,流离失所,所以还是大义为先,民族大义为上,否则人与禽兽何异?”采薇道:“袁大哥,也是你说的对。可是你看世上好人有时偏偏命不久长,却是为何?”袁承天道:“南北二斗星君主人生命,生前死后皆有定数,岂是人力所为。”他又叹口气道:“世人但是紫薇垣命好,可是那是皇家所有,非是常人都能拥有,天市垣对应士人百姓,而太微垣对照朝廷公卿大臣,所以上天皆有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仿佛世人忙碌都是徒劳!”
采薇看着袁大哥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岂难道我们皆是无能为力?”袁承天忽然说道:“那也不尽然,所谓将相王侯,宁有种乎?”采薇道:“袁大哥,我看你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远迈前人!”袁承天道:“我也只是凡人,原本只想平平淡淡,不愿多涉江湖中事,奈何身不由己,今日还要去京都,让皇帝格外开恩,莫亵渎于丘前辈的尸身,还要去浮烟岛迎回丐帮前帮主袁枚前辈的尸身,交于丐帮处理,这些事情现在一件未做,你说我能不烦恼?”采薇道:“咱们还是先去京都,为着义父的尸首不受凌辱才是。”袁承天点头为是。
一路免不了饮餐露宿,虽是辛苦,可是采薇姑娘心中却是喜乐,可以和袁大哥在一起,她什么苦都可以吃,只是有始有终,也许将来总有一日分别,自己又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有了义父的照护,真不知道该怎样?想到悲伤处不由得又是清泪两行。袁承天二人并辔急行,见到这采薇姑娘又自流泪,心想:大约又是为了丘方绝的死而伤心,可是斯人已去,总然不能活转来,自己也只有劝她节哀顺变。星起月落,不觉半个月有余,依旧不见押送丘方绝的官兵,可见他们走岔路了。又过几日,便见前面市甸热闹,再一打听,是王家甸,再过百里南行便是京都。两个人听了,便起了精神,顾不得风尘,随便找了小店吃了面阳春面,又自上马控辔前行,但觉道路两行树木不住地退去,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尽,仿佛心头去了一块大石头,眼见得到了京都,一种欣喜,两种愁怅:采薇只为见着义父尸身,可是转眼便要与袁大哥分离,心头多少舍不得,可是也是无法;袁承天一想到了京都,自己该当如何向嘉庆皇帝说辞,要他不要将丘方绝枭首示众,那样无异会激起复明社余众以死相拚,似乎得不偿失,更有深层原因,他实在不忍见到丘帮主死后不得全尸,那样不能尽朋友之谊,岂是他所为?两个人一种愁怅,两种心思,尽在不言中。
京城依旧如往昔辉煌,早上的日头依旧在东方杲杲升起,照着大地。京城中的贩夫走卒,推车卖桨的人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只为生存!世间没有一个人是完全自由的,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快乐的,只有在奋斗的路上前行,再无他法,生而为人,其实艰辛无比,有时不如鸟儿在苍穹无尽中翱翔,那是多么自由,无拘无束,不再囿于管辖,看天有多蓝,地有多广,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他们刚入城门,便被守门兵丁恶狠狠拦住,斥道:“你们没生眼睛么?近来有贼党祸乱,进城出城之人皆要搜身,以防有不法歹人携兵械进京,扰乱治安?”袁承天见他这样一幅嘴脸,换作平昔真要一掌拍死他,但是转念一想:小不忍则大谋,何必与小人一般见识。忽然那兵丁住手再翻转袁承天衣物,因为他赫然见到了那块嘉庆帝赐给他的玉牌,有此玉牌不受节制,可以随时随地进宫见他,亦不用执事太监通禀,可以便宜行事;可说这嘉庆皇帝视他如手足弟兄,只是袁承天不愿承受,心底里依然有华夷之分,仿佛汉人正朔,夷人非正统也!其实这也是千年以来汉人固有思想,以至于当年摄政王多尔衮听从汉人官员孙之獬提出剃发易服,以至于天下汉人皆要剃发改服,不可以穿明朝服饰上朝,天下有人不从,所以杀人无数,皆因汉人理念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去,更有这汉人服饰不可更换蛮夷之服,剃发更是士可杀不可辱,所以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