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大明正德六年,晨曦初透,江西南昌府靖安县衙门的铜皮鼓陡然响起,沉闷的鼓声如同冤魂的低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新日伊始,衙役们正打着哈欠步入差事,忽闻此鼓,心中暗道:“这买卖来得可真早!”他们纷纷撇去慵懒,疾步奔向鼓楼。
只见一白发苍髯的老者立于鼓下,泪珠如断线珍珠滚落面颊,双拳紧握,拼尽全身气力猛击鼓面,悲愤之情几乎溢出鼓鸣。衙役们迅速上前,搀扶住这位痛不欲生的老人,引领他穿过森严的仪门,步入庄重肃穆的大堂。
此刻,知县顾怀泰正端坐公案之后,闻报即刻升堂,威严的目光扫过堂下。他沉声问道:“何人击鼓,有何冤情?”老头被衙役搀扶着双膝跪地,颤声道:“小民孟安,居于城东小叶村,乃高家田庄的一介佃户。犬子孟久同,今晨与村里的彭希于松林共饮,竟遭其毒手,惨死当场。同村黄为亲眼目睹,恳请大人主持公道,速捕真凶彭希,以慰亡儿冤魂!”
顾怀泰听闻涉及人命,神色凝重,深知此案非同小可。他当机立断,下令召集仵作、精干衙役,带上状纸与悲痛的原告孟安,火速前往事发之地——那片藏匿罪恶的松林。
一行人马疾驰而去,不多时便置身于松涛阵阵的密林之中。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斑驳地洒在一处草地上,那里铺着一张破旧的凉席,席上蜷曲着一具令人心惊的尸体。死者孟久同,面色如铁,肌肤泛着触目惊心的青紫,扭曲的表情定格了他临终前的极度痛苦。仵作小心翼翼地查验,确认无疑,这正是中毒毙命的典型特征。
环顾四周,松林静谧如常,除了鸟雀偶尔的啼鸣与微风拂过松针的沙沙声,别无异动。现场并未留下任何明显的线索或可疑物品,仿佛凶手已精心抹去了所有罪证。这突如其来的惨剧与干净利落的行凶手法,让在场众人不寒而栗,案件陡然蒙上了一层阴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与诡异。
知县顾怀泰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鹰,心中暗忖:究竟彭希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毒?又如何做到事后不留痕迹?黄为所言是否属实?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一切有待进一步查证。一场关乎生死、家族恩怨与道德伦理的悬案,就此在古老的松林中悄然拉开帷幕。
仵作细致入微的检验过后,给出了令人震惊的结论:孟久同并非寻常中毒,而是遭人以罕见的蝎子毒致命。这一发现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原本看似平静的乡野,使得案件陡增了几分离奇与诡异。知县顾怀泰闻此消息,决心立即提审嫌疑人彭希,以期早日揭开这起离奇命案的真相。
在阳光斑驳的松林深处,临时搭建的审讯场地显得格外压抑。彭希在衙役的押解下,步入这片他曾与孟久同共饮,如今却成为悲剧舞台的密林。面对知县顾怀泰端坐于临时公案后的威严身影,彭希面露困惑,如坠五里雾中,那表情仿佛在说:“这是唱的哪一出?”
顾怀泰深知时间紧迫,毫不拖泥带水,直指要害:“彭希,你与孟久同本日共饮,何故对他下此毒手?”此言一出,彭希如遭雷击,惊骇之余高声喊冤:“大人,冤枉啊!小人从未加害孟久同,且今日根本未曾与他有任何酒局!家母可以为我作证!”
按照律法,直系亲属作为证人往往因利害关系而不予采信。然而,鉴于彭希自幼丧父,仅余一寡母相依为命,实属特殊情况。顾怀泰权衡之下,决定暂且传唤彭母,探询内情。很快,彭母被带到松林,她面容憔悴,言语间满是忧虑与悲切:“大人,犬子生性胆小怕事,平素常受孟久同欺凌。他怎可能杀人?更何况,孟久同与我儿乃是表兄弟,血脉相连。想是孟老伯痛失爱子,悲痛至极,一时神智恍惚,误信谗言,错怪了自家亲外甥啊!”
真相犹如被剥开的洋葱,一层层揭示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亲缘关系。原来,彭希的母亲与孟久同的父亲孟安,竟是一对亲兄妹。这层亲密的血缘纽带使得原本单纯的谋杀案陡然升级为家族内部的悲剧。知县顾怀泰闻此,深感案情复杂,决定传唤关键人证黄为,以期从他口中寻得一丝线索。
黄为应召而来,面对知县,他如实地陈述了当日所见:“大人,今日午时,我途经那片松林时,恰巧撞见彭希与孟久同在树荫下饮酒作乐。这两个毛头小子竟敢背着长辈偷喝,我气不过,便上前一顿训斥。谁知二人不服,言语间起了冲突,引得不少村民闻声围观,纷纷劝和。那些乡亲们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面对如此确凿的证词,顾怀泰怒目而视彭希,厉声质问:“彭希,你为何要对饮酒之事撒谎?”面对知县的呵斥,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