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婆说她没有本事降红毛精,得去外面请高人来。但是现在去请人晚上一定回不来,红毛精如果见乡长不在家里一定会发狂乱咬人,所以今晚乡长还得在家睡一宿。
六婆叫乡长的家人去别人家睡,免得因为害怕做出不该做的事,丢了性命。
然后六婆在乡长家的炕沿上抹了一层锅底灰加洗米水和成的泥,嘱咐乡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能下床。说这泥能帮乡长挡挡煞气,免得冲坏了身子第二天腿脚不利索。
又在门上和窗户上栓了两条麻绳,说是用香油泡过,红毛精闻久了鼻子会不灵光,介时乡长出村就容易多了。
六婆还说红毛精刚死不久,未成形害不了人,只能盯着乡长不让他逃走。每天晚上来乡长家用煞气侵害他的身体,令他日渐虚弱,等七天后成形时再来拿他的性命。所以今晚不会有事,只管睡觉。
然而乡长怕得六神无主,哪里还能睡得着,蒙着棉被挤进床角乱念阿弥陀佛,一念就念到半夜。
倒是念叨有数绵羊之功效,乡长渐渐合眼了。
到了后半夜,乡长被一阵细微的声响扰醒了,还闻到一股烤树皮的味道。
乡长家周围唯一有树皮的地方是篱笆墙,乡长知道来了什么家伙,人立刻精神了,赶紧拉紧棉被把自己蒙个严实。
刚把头罩住,就听门上啪哒两声,红毛精又来爬门了!
乡长蜷缩在棉被里紧张得生出一身冷汗,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不禁产生了偷看的念头。
他在棉被里慢慢的转了个身趴在炕上,掀起一条缝隙偷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他吓抽过去。窗外竟有两对放着绿光的眼珠子,即便是透过粗糙的布帘也能够看得清楚。
乡长受惊之余却也迷糊,自己毒死的明明是一只,怎么冒出两只来?
同时乡长发现,炕沿边的锅灰泥里冒出一股蒸汽似的白烟,笔直的升起,好像一堵墙立在炕沿上,正应了六婆挡煞气一说。
乡长这才想起六婆的嘱咐——若是睡不着发现了红毛精,千万别动,千万别去瞧它的眼睛,躺在床上装睡,勿必挨到鸡鸣。
两个小时的苦等可把乡长折磨惨了,人一大早从屋里出来倒像过了几十年。好好的一个中年庄稼汉,现在头发半白满脸都是褶子,俨然一个干巴巴的七十岁老头。
尽管乡长身感疲惫,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抱着一筐六婆剥的豆子,上了大路开始,先朝自己的前面撒一颗豆子,一只脚踩上去后再朝前面撒一颗豆子,另一只脚踩上去后再朝前面撒一颗豆子,就这样一步踩一颗豆子向村外走去。
六婆说这叫豆瓣儿精引路,不让红毛精蒙了眼睛拐了路。
按照六婆的指示,乡长出村后坐船过河,到耿武观找一个马老道,请他来降妖除魔。
这一路程不短,当乡长带着马老道回来时天已黑了,所以乡长又得在家里熬一宿。
不过这晚乡长倒是睡得安稳,觉得找到救星大可安心睡觉。反正红毛精只是在屋外盯着他看,不会进屋来咬死他,索性喝了顿酒,想不睡都难。
更何况马老道做了一个小假人放在乡长的床上,说是替他挡煞,好安他的心。其实意在吸收乡长的气息,之后可以用来蒙骗红毛精。
第二天上午,马老道带着乡长一个人去降妖。
马老道领着乡长花了两天时间,几次破除迷幻,才在林子里的一棵树洞中找到两具红毛精的尸身。
其中母红毛精的肚皮上有伤口,看起来是被某种野兽咬的,公的则完好无损。
乡长这才明白,原来红毛精偷鸡是为了受伤行动不便的配偶,怎想被他设计毒害,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这时母红毛精的整只爪子和尾巴呈黑色,连毛带肉,好像天生如此。公的又不一样,整条腿和四分之一的身体成黑色。
马老道说等到它们全身都变成黑色的时候,炼化为木魅(魅是鬼怪的意思,木魅是山林中的鬼怪,红毛精把尸体藏于树干之中,也属此范围)。
黄鼠狼的报复心性极重,这一点成为炼化木魅的关口。必须噬了仇人魂魄,消除执念后才能修成精怪。
不过看情况母红毛精因为受伤在先,伤了元气,吃毒鸡前已是奄奄一息,没有被害的意识,这一死折损了道行。
公的则带有强烈的怨气而死,不仅没有变弱反而更强了一分,所以黑化得更快。
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