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着口恶气,给旁人不怀好意地激上几句话,说你某某可是国公、侯爷之子,这般憋屈,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吗?你可是大隋开国元勋之后,你们家那幅祖宗挂像如今还挂在大隋的紫霄阁里头呢。”
于禄微微点头。
身为卢氏王朝的太子殿下,对此并不陌生,可能是屋内所有人里最理解崔瀺说法的一个。
崔瀺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然后他们就觉得对啊,咱们在自家地盘还这么孬,以后怎么混?岂不是连累家族一同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于是就某天大半夜,直接拿刀抹开李槐的脖子了。可能那三个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做不到游侠儿的死到临头,还觉得英雄好汉,可是真到了那一步,李槐都死翘翘了,他们反悔与否,是不是吓得『尿』裤子,还有意义吗?”
李槐听得面无人『色』。
于禄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以示安慰,孩子转过头,只可惜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
崔瀺放下茶杯,轻轻一磕桌面,“至于那些真正的意气用事之外,注定有很多盘根交错的利益之争,有人投石问路,有人煽风点火,有人浑水『摸』鱼,都有,但是没关系,我来了嘛,接下来你们就安安心心求学,其余事情,都不用管了。”
学舍内所有人都心情复杂。
崔瀺哈哈笑道:“怎么,不信啊?是不信我有这个本事呢,还是不信我有这份好心?如果是前者,你们大可以拭目以待,如果是后者……好吧,我先生陈平安因为担心你们会被欺负,这一路走得就没真正静下心来,所以跟我做了一笔划算买卖,要我来看着你们在书院求学。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崔瀺望向李宝瓶,“真正的江湖侠气,从来不在于逞一时之快。”
又望向林守一,“山高水流,来日方长。这辈子跟人结仇,真要觉得不舒坦,那就先对付了仇家,然后接着欺负人家的儿子孙子曾孙子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最后望向李槐,“记住喽,修行之人报仇也好,报恩也罢,一百年都不算长。”
崔瀺自顾自拍了拍手掌,“好了,正事我已经说完了。”
崔瀺一拍脑袋,“对了,小宝瓶,我和先生路过一座山岭的时候,运气好,遇到了一大群搬家的过山鲫,然后我那位先生听说万条过山鲫之中,就有可能出现一条通体金黄的过山鲫老祖宗,先生愣是拉着我傻乎乎蹲在树上,就那么干瞪眼,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找着了一条故意滚满泥土的金黄过山鲫。”
李宝瓶瞪大眼睛,站在了凳子上,然后蹲下,好像这么一来,就可以距离小师叔和那条过山鲫更近一些。
崔瀺摇头晃脑道:“他下了树后,一路『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抓住这尾珍稀鲫鱼后,本来是想着赶紧送给你的,可是过山鲫离水最多半个月,便是手中那一尾,撑死了也不过月余,若是跟驿站那边的人实话实说,求着他们隔三岔五放入水中饲养一段时日,陈平安实在不放心驿站,怕他们见财起意,担心送着送着就连人都跑了,让你白欢喜一场,所以他说到了家乡后,去拜访你大哥帮你报平安的时候,先放在李希圣那边养着。”
李宝瓶两眼放光,哪里还有先前半点颓丧神『色』,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初出茅庐、负笈游学的小姑娘。
崔瀺叹气道:“小宝瓶啊,我家先生对你那是真好,什么好东西都念着你。嘿,我就不明白了,就先生那炖肉煮鱼连油盐都不肯多放的吝啬脾气,到了你们这边,咋就这么不把真正的宝贝当宝贝?他也不傻啊。”
好嘛。
红棉袄小姑娘使劲皱着小脸,嘴角用力往下,这是要哭。
崔瀺赶紧解释道:“别哭别哭,过山鲫是不能通过驿站送来书院,书信还是可以的,在大隋边境的驿站,陈平安给你们都写了信的,估『摸』着十天半个月就能到这儿,到时候是是哭是笑,你们这些小祖宗们自个儿看心情。”
崔瀺最后无可奈何道:“陈平安还说啦,我的学生崔瀺呢,还是个大坏蛋,千万别信任他,但是遇上事情,找他帮忙是可以的。”
崔瀺这番话说出口后,李宝瓶三人便信了大半,便是于禄和谢谢都信了四五分。
李槐跟着林守一去学舍休息。李宝瓶回自己的,半路跟两人分道扬镳。
崔瀺在三人离去后,稍等片刻,又喝过了一杯茶水,这才带着谢谢离开于禄住处。
少女紧绷心弦,小心翼翼跟在白衣少年身后,她当下比面对那个“死了爹的大隋将种”,还要紧张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