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刻永志不忘,搞不好还能混进《列传》打个酱油。
穆家开国功勋、名列太庙,先祖得遇高祖皇帝于微时,后人又随太宗皇帝南下靖难,那是妥妥的朝廷栋梁,擎天一柱,稳如铁炮的基本盘。这样铜浇铁铸,几乎与王朝相终始的世家嫡系子弟,如果破防到在京城闹市以死力谏,那该是怎么样惊天动地的政治事件?
汗流浃背了吧?老登!
光是想一想这件事激发的轩然大波,都激动得穆祺浑身发抖,只觉被老登折磨多年的鸟气,终于一吐而出——老登在位的前后几十年,正是话本小说绝对的高峰,涌现过如《x瓶梅》、《三言》、《二拍》之流的顶级作品,穷尽世态之妙;以诸位文人那无风犹起三尺浪的想象力,耸人听闻的x取向,要是不借题发挥,创造出惊世骇俗的惊悚大作,那都算他看不起这帮笔杆子!
吴承恩!冯梦龙!兰陵笑笑生!在下青史留名——或者野史留名的任务,就托付给诸位啦!
正史不一定够正,野史可一定够野;臭老登,今天就要叫你见识见识文人的笔!
要知道,本朝的小说家们文思泉涌,胆大起来连高祖皇帝都敢编排的,等几十年后人走茶凉,发挥想象搞一搞你这个老道士算什么?大不了就冒名指代,效仿“汉皇重色思倾国”的指桑骂槐路线嘛。再苦一苦武皇帝,骂名老道士来担!
当然,慷慨就义前总得喊一点打动人心的口号,才更能增添事件本身的悲壮,激发文学家的灵感。穆祺打开了系统提供的史料,开始紧急检索《治安疏》。
“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识不识得啊老壁灯?
对不起啦刚峰先生,您老才思纵横,将来再构思一篇也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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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日不用召见大臣,皇帝也就不用假装什么了。他绷着一张被搜刮了好几百万盐税的臭脸,叫来了传完旨意的李再芳。
“锦衣卫都派出去了?”
“是。”李再芳不敢抬头:“几位国公、阁老、学士的府上,都加派了人手。探子传来的消息,说是今日并无什么异样。只有穆国公世子莫名从兵部跑出,在闹市来回奔驰,不知缘由。”
皇帝哼了一声:
“此人本就奇奇怪怪,不用管他。”
居然连当今圣上都评价为奇怪,穆国公世子的风评可想而知。
李再芳以眼观鼻,不敢乱说。
皇帝又道:“朕赏赐的金丹呢?”
“几位阁老问过了旨意,都谢恩收下了。”李再芳小心说:“只有闫阁老再三下拜,当场便吃下了两颗金丹,流了……流了一脸的鼻血。”
皇帝嘴角微微一抽。说实话,作为纵横道术界十余年的嗑药老炮,飞玄真君清虚帝君也委实没见过这么个牛嚼牡丹式的服用法
不过,居然会补到当场流鼻血么?闫分宜的体质还颇为敏感——搞不好很有点实验价值。
作为资深丹药专家,皇帝自然知道仙丹的某些副作用。但而今有妖书的挑唆,那些原本司空见惯的副作用,也变得极为刺眼了。
圣上眸光一闪,下了决断:
“闫分宜还是忠的,明着不能赏他,暗地里赏他些什么吧。”
李再芳俯首:
“请爷的圣意。”
“闫分宜也老了,往来不方便,君臣说话也难。”皇帝很宽宏大量的说:“赐他一枚银章,以后服用完丹药,可以到清凉殿外的值房休息,不必回家。也方便朕就近检视——就近与重臣议政嘛。”
能入值清凉殿与皇帝随时议政,往昔可是首辅才有的恩宠。李再芳赶紧磕头替闫阁老谢恩,顺带着无视了最后一句话。
皇帝甩一甩袖子,施施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他本打算再拟一道口谕,让李再芳去宣来京中供奉的高功道士,到清凉殿密室做法祝祷驱逐妖书。可转念一想,却又不觉犹豫——飞玄真君修道十余年,平生所见过的有道之士不知多少,但真人方士们往来如过江之鲫,符箓密仪花样百出,可从没有人能整出妖书这种阵仗。
虽说这阵仗的确很考验人的脑血管,但好歹也真是实实在在的奇迹玄秘,与十几年来见到的那些戏法诡计,真正不可同日而语。以真君聪明绝顶的脑瓜,当然轻易便能察觉到其中的差异。
如果贸贸然就驱散这样的奇迹,那法不可数得,搞不好就再也没有见识神通的可能了……
一辈子崇信道术的飞玄真君犹豫了。
他踌躇片刻,终于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