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只坐着一个乘客,是个身量颀长的青年,穿了件白色的t恤衫。
墨发被一根树枝盘在脑后,只有几缕碎发落在额前,遮住了那双清冽寒冷的凤眼,他掀起眼皮看了眼窗外的雾气,眉头微微皱起。
林寒川实在是想不通,师父为何非要他下山去念大学,说是明华大学开了玄学专业,要他去接受教育?
他又不是不识字的文盲,自小在观里长大,自有观里的师兄和师父们教导他读书认字。
而且为了下山坐车去那明华大学,足足花了他五百块。
青年的穿着打扮和市区的年轻人们没什么区别,只是那跟古人一样的发型和通身清冷如松雪般的气质,还是让驾驶座上的司机忍不住频频抬头通过后视镜观察他。
自小修习道术,六感敏锐,林寒川自然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站着招手拦车的纸人孩童,惨白如纸的脸色,脸蛋上一左一右打着均匀鲜艳的腮红,他又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大巴车后的面包车。
两车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变过,实际上那面包车就是阴间的纸扎车,引着生人往死路走。
“师傅,专心开车。”
嗓音清冽,虽然礼貌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开车的师傅回过神,看到了马上要撞上去的小孩,吓得手滑,方向盘往左边猛转,大巴车差点打滑往护栏外撞过去,所幸师傅反应快,连忙踩了个急刹。
车轮和马路摩擦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声响,地面上留下了几道轮胎印。
大巴车倒是停下来了,可师傅往刚刚那小孩的方向一看,空空如也,哪里来的人。
师傅到底也是常年开长途的老司机,自然清楚眼前这诡异的状态意味着什么,顿时冷汗淋漓。
他想着天快亮了,就没在后座备上一只鸡。
天亮鸡鸣阴魂散,这是开长途司机间一直不明说的老规矩。
林寒川起身下了车,从背包里掏出一沓纸钱,用火点了,淡淡道:“你我无怨,撞煞横祸,烦请不要冒犯。”
抬腕烧纸时,青年似是无意间露出了劲瘦手腕上戴着的枣木环,木环包浆黑亮,带着点雷击所成的清正罡气。
可见这人道行不浅,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而且它们身上本就背了好几条生人的命,若是眼前这家伙一个不高兴,怕是可以直接原地把它们给超度了。
阴风骤起,将纸钱的灰给吹散了,那一直跟在大巴车后的面包车也消失在了浓雾中。
烧完纸钱后,林寒川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香云古镇,上面涌动的凶煞之气漆黑如墨,几乎快要结成实质,他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把糯米扔在地面上。
白净的糯米无风而动,竟然摆出了个凶字,还有隐隐变黑的征兆。
倒是没想到只是过个路,还能遇到这么凶的镇子。
一直坐在驾驶座上连车都不敢下的司机师傅看着那年轻的道长背对他站着,抬头不知在看远处的什么,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遇到这种吓人的东西,竟然比他这个五十多岁的人还淡然。
林寒川收回目光,看了眼已经被吹散的纸钱灰烬,转过身上了车。
他今天带下山的东西不多,等到了市区,去夜市买齐了东西,再来此地也不迟。
说实话,只要这个鬼不乱跑出古镇,林寒川也没有插手的想法。
如果能安分待着自然是好的,要是跑出来了
坐回位置的林寒川若有所觉,转过头。
浓白模糊的阴煞雾气中,隐隐绰绰站着个正红色的身影,红盖头遮蔽了它的视线和脸。
它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古镇前,裙摆下的红绣鞋干净整洁,连泥土都不曾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