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林栖阁被围成一座铁桶。
盛家对外宣称墨兰即将远嫁宥阳,这几日准备婚事,暂不待客,家中诸人也不怎么出门。
街头巷尾偶有关于墨兰和康家少爷肌肤相亲的传闻,但很快就被另外一则消息给压过去——墨兰所嫁之人也是个跛子!
说是小时候干农活被倒下来的板车砸断腿,没钱医治、落下残疾,从此失去科考的机会。
“那和盛四姑娘倒是绝配了呀!”
“盛大人是会挑选女婿的。”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也不知是假祝福还是真讽刺。
幸而盛家人不怎么出门,就算听到了也不敢回家多嘴,这些话传不到盛纮那,倒是全都倒进康晋的耳朵里。
他原本想着既然连父亲去求亲也无用,那就远远地祝福墨兰罢,可一听说墨兰的新婚丈夫是那么一个方方面面都不如自己的,一下子坐不住了!
怎么可以呢?
盛大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
墨兰嫁给那样的人,后半生过得该有多绝望?
“不行,无论如何,我都得再见她一次!”
康晋一拍桌子,做了这么个决定。
……
两日后,二月二十四,一个无甚特别的日子,长枫带着墨兰、云栽以及两个为墨兰新买来的丫鬟出发了。随行的嫁妆只有两抬,里面一大半都放着墨兰近两年做了但没来得及穿的衣服,看着不旧,便被当做嫁妆一起放进去撑门面。
盛纮给的嫁妆很实用,是在宥阳的一个铺面和五亩水田,都是可以持续生出银钱来给墨兰傍身的。王若弗不情不愿地给了一只自己用旧的玉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林噙霜已经拿不出任何东西给墨兰添妆,唯一剩下的一张地契是她留着保命的,不可能再拿出来,于是去到长枫那里闹,要长枫从林栖阁的账面上出,直到长枫答应出六匹锦缎和五十两银票才消停。
他们这一行人人数少,再加上大娘子不愿在墨兰身上多花钱,给他们租的船比当初明兰祖孙那搜小很多,上了江面便晃得厉害,兄妹俩不等送行的盛纮离开码头便转身进船舱。
长枫:“我去睡会儿,晃得太厉害了。”
“哥哥稍等,”墨兰拉住他,“这些时日要劳烦哥哥多照看妹妹,我想请哥哥喝顿酒,聊表心意。”
如今她手头有钱了,安排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长枫呵呵笑了两声:“难得,妹妹还有请我喝酒的时候。”
墨兰:“从前是妹妹不懂事,如今我马上要嫁出去,咱们就杯酒泯恩仇吧!”
她上船前让两个新丫头在家里厨房备好菜食,又在樊楼买了足足两桶酒上船,如今铺上桌布,把盘子这么一码、酒壶这么一放,一桌像模像样的席面就出来了。
墨兰给长枫敬完酒,招呼旁边站着的云栽:“嫂嫂也入座吧。”
头一回听她喊“嫂嫂”,云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长枫:“诶,她现在还是家中女使,怎么担得起你一声嫂嫂?”
“她既是哥哥的知心人,便就是我的嫂嫂。”墨兰略吃力地站起来,扶着桌沿去拉云栽,把人按到椅子上。
长枫喜欢被奉承,看到自己的女人也被奉承更觉得有面儿,点了点下巴示意云栽可以坐着吃饭。
墨兰一杯一杯地敬长枫,还招呼云栽也跟着敬酒。云栽是个直肠子,辨别不出什么阴谋诡计,看兄妹俩喝得热火朝天,便也全身心地投入到席面上,很快,长枫和云栽都被灌倒了。
墨兰指挥两个新丫头把长枫和云栽抬回长枫的厢房里,而后回到自己屋中洗漱躺下,叫两个丫头自去吃酒放松。
两个新人看见同为丫鬟的云栽能坐上主人的席面吃酒、还被主人叫嫂嫂,便以为这位墨姑娘是个礼贤下士、温柔大度的,便真的坐在门口就着盘猪头肉吃起酒来。
这可是汴京樊楼买来的好酒!两个丫头从前哪有机会吃到?等墨兰开门时,二人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愚蠢的东西。”墨兰在两人身上啐了一口,拄着拐跨过她们,向甲板走去。
江面上伸手不见五指,浓云遮住星月,撒不下一点光。
黑夜里,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墨兰只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她的手附上胸口,紧了紧叠放在那里的地契和银票。
这将是她接下来的全部依仗。
但首先,她要先找到这艘船的船东,说动他帮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