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干爹才回府,就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几个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拼命指天发誓。
“老天可以作证!他们连手都没有挨过一下!”
杨一金冷着脸道。
“这是谁出的主意?”
“回干爹的话,好像是浙江巡抚那几个官,和沈老爷一起商量出来的。”
杨一金没说话,沉思了片刻。
任凭那几个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
“把这几个奴才拖到院子里去,每人赏20鸳鸯板子。”
小太监顿时磕头讨饶。
“干爹开恩啊!”
“干爹饶了我们吧!”
不过任凭他们再怎么哭爹喊娘,最终还是被拉到院子里,一下不少地执行完了家法。
内堂里的杨一金一面泡脚,一面继续陷入了沉思。
他这次突然回来,当然不是为了区区一个月娘。
留连京师久久不归,本就是他故意所为。
围绕着改稻为桑,浙江官场上严党与清流之争愈演愈烈。
自己身为织造局监事太监,代表着宫里,也代表着皇帝的意思,自然不想轻易搅到这摊浑水里去。
可他突然得知,沈三岳居然在粮船上挂上织造局的灯笼,出发去受灾的几个县买田了。
不管是哪一派指使,这不是往皇上脸上泼脏水吗?
所以杨一金星夜赶回,就是为了回来镇场子,兜住这件天大的祸事。
正在思索间,一阵衣袂声轻轻响起,一位年轻女子走进了内堂。
不是月娘,又是谁?
杨公公原本眉头紧锁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月娘屈膝行完礼,盈盈起身。
看到杨一金的脚仍然泡在水盆里,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躬身上前,伸出手去。
却不料,被杨一金一把拦住了。
“别,这弹琴的手金贵,别弄粗了。”
月娘低垂着头,默默收回手,起身侍立在一旁。
“沈三岳,高翰章,一个有钱,一个有才。你跟他们,没给我丢脸。”
杨一金慢悠悠地吐出了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这两个人,你愿意跟哪一个?”
月娘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刚才进来之前,她已经听到那几个昨晚逼高翰章写字据的小太监,在院子里挨打的鬼哭狼嚎声。
这府里的事情,恐怕没有能瞒过这位喜怒无常的杨公公吧?
明知道杨公公意有所指,明知道这正是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可她仍然低头站着,一言不发。
看着表面无比柔顺的月娘,杨一金忽然笑了。
“你跟我?假的!我来杭州4年了,最多也只能再待1年。将来回了京里,也不能把你带到宫里去。
“伺候我这么些年,我总得给你一个名分——做我的干女儿吧!叫我声干爹,我总要给你下半辈子找个归宿。”
月娘猛地眨了一下眼,但依然不动,也不说话。
杨一金也不以为意。
“对了,我刚才问的话,你还没回呢。沈三岳和高翰章,你是不是两个都舍不得放?要是这样,干爹我就替你挑了。
“你跟沈三岳——”
月娘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正撞上了杨一金看向窗外的目光,冰冷的,没有温度。
“是没有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