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甚至还笑称它是无稽之谈。
但它就在这里,踩着掷地有声的步伐从海底升起。
即便是同样沦为怪谈传说的“血港鬼影”派克,也被这巨人的威仪震慑了心神。
深海泰坦的传说与比尔吉沃特的传统“什一税”有关,没有缴“比尔吉沃特什一税”的人就是他的目标。他会带着他们和自己一起沉入波涛——相当于一个铁板钉钉的提醒,没人能逃脱深海的制裁。
而现在,溺死的装货员,来收海债了。
单单是他的名字本身,就是诅咒。
“诺提勒斯……”
海面像被炸开了花,那是诺提勒斯掷出他的船锚,砸向凯旋号。木制的墙壁应声而碎,狂暴的风浪带着海水的腥潮味道席卷而入。
在无光的深海中僵滞腐朽了太久的海潮,冲刷着整艘帆船,巨大的船锚打中了甲板。船锚的尖刃击穿了木料,不可思议的重量拉着船体向左舷倾斜。
所有人全部跌倒在摇摆的甲板上,随着船体的晃动在甲板上滑行。天翻地覆中,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撞进伊默怀里,他下意识地抓住桅杆,终于止住了身形。
整艘船都在向下沉。甲板上的木桶木箱全部被打翻在地,要么顺着甲板滑下去,要么直接被掀到空中落到海里。巨大的锚在船的侧舷上豁出一个大口子,船身剧烈摇摆着回到水平位置。伊默循着巨响抬头看去,主桅正在崩断,银色的船帆颤抖着,前桅和后桅都如同小树杈一般折断,散落到甲板上。
他挣扎着站起来,耳畔听到帆船的龙骨发出弯折的呻吟,它正在承担超出设计上限的负载。反复修补过的木料纷纷折断,黑水从甲板各处的裂口中一股股喷涌而出。
俄洛伊等人分布在甲板各处,所幸没有人跌入海里。在这巨变中船舱里的卢锡安也无法避免,有些狼狈的他出现在了通往船舱的梯道入口,嘴巴一张一合,看样子在大声地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全掩埋在风浪与巨响的碰撞中。
无需多言,伊默伸手一指,卢锡安的目光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他也被来自海底的巨人震撼到了。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凯旋号的船长?我们在出海的时候,有没有缴过什一税?”在剧烈的动荡中,伊默竭力稳定身形,喃喃道。他终于意识到,原来出发了那么久,他们连最基本的分工都没有明确。都是圣兽为他们代劳,让他们无需关注帆船的走势,也放松了警惕。
至于后面一个问题的回答,毫无疑问是没有。而这,正是他们遭遇深海泰坦的原因。
什一不缴,海沸山摇。原来这不仅仅是水手船长们的戏谈。
正如每一首童谣都指向一个细思极恐的故事,流传的民歌直接映射王朝兴衰、世家更迭。每一句谚语也有它存在的缘由,伊默再也不会生出小觑之心了。
这时诺提勒斯的阴影又从水中升起。
木雕装饰的船舷横栏被拍成碎片,一只巨大的、显然不可能属于凡人的手,抓住了前甲板。另一只手紧接着也抓了上来,上面还带着一根长长的铁链,铁链表层附着了一层黑色、油腻的物质。
俄洛伊阿狸等人的喊声混杂在木料碎裂、风帆撕扯的乱奏中。烈火般的热量扑面而来,诺提勒斯拖着巨大的身躯爬上了船舷,地狱烈焰般的眼神望着船上众人。
伊默感到夺命的热量在他浑身表面弥散开,目光的触感令他感到被掀开了皮肤,直刺入内心。似乎这深海的巨人能够看到他的灵魂。
他庞大的体重再次令帆船倾侧,甲板开始倾斜。诺提勒斯的到来硬生生改变了环境。伊默俄洛伊等人联手,说不定能与他抗衡一二,然而现在他们只能寻求自保,生不出还手的念头。
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船体再度倾斜,他双手松开桅杆,身体立时顺着船面向下滑去,原先防止落水的栏杆现在成了他的立足点。伊默站在几根木头栏杆上勉强保持着平衡,视线向下望去。
脚下数米便是青黑色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