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轻轻捧起月离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尾,轻声似商量着问她:
“卫王隐而不报,害得你和你的家人这么多年蒙受冤屈,又救下逆王之女,罪该万死。”
月离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的眼睛,也能察觉到他的为难。
卫王有错,但他是宋玄的兄弟,他的母亲与太后亲近,死一人而牵动良多,不值得。
“陛下,卫王不能死。”这说的是实话。
卫王虽然隐而不报这么多年,但这件事归根到底不在他的全责,他最大的问题是信件迟迟不看,错失了良州知州救命的时机,随后又阴差阳错救错了人,且那人偏偏是定安王之女。
宋玄看着月离黯淡下来的眼眸,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能开口,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便让他在朝堂上请罪,为你父亲严明真相,然后再杖责五十,发配济州之后把他扔去军营。”
“娇娇觉得怎么样?”
就算之前辰王犯了宋玄的忌讳惹了他不快他也没把人丢出皇城去,如今要让一个在皇城土生土长,金尊玉贵的王爷去济州那样一个偏远且并不富庶的地方,再把人丢去军中,怎么看也够他吃苦了。
月离没有说话,她攀上宋玄的肩,头轻轻靠在他的颈窝。
宋玄抱着人,时不时摸两下月离的脊背安抚着,直到夜色已深,他抱着月离上了床。
两人都是几乎一夜未眠。
月离睡不着,宋玄就陪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第二日,卫王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宋玄请了罪。
事情也如预料的那般,卫王被当场发落,不日就驱逐出皇城。
而苏知州被追封为忠勇侯,其夫人被封为一品诰命。
借着这个机会,宋玄也说了月离的身份,却没提她与秦府的关系,先说一半,也能让月离的身份水涨船高。
月离的身份这对于朝中大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反正父母都亡了,只留下一女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他们原是在担忧宋玄宠爱宸嫔,皇后身子又不好,这个后位会不会易主。
但是想要成为一朝皇后光是出身可办不到,还得有母家的助力,宸嫔一开始只是宫女出身,光是身份就不够格,即便现在多了个忠勇侯之女的殊荣,但没有家族支撑着,又成的了什么气候?
他们自然放心。
前朝都说了些什么月离没有去打听,她一上午都在华音殿抄写着佛经静心,想把脑子里所有繁杂的思绪尽数抛掉,奈何这心总是静不下来。
下午时太后召她去了寿康宫。
月离换了身衣裳还是和平日里的时辰一样过去的。
寿康宫今日没有别的嫔妃过来,月离进到殿内的时候被人带到了通往后院的茶室中。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月离走到离太后几步远的地方弯了弯身,轻声道。
太后转过头,神色依旧温和,朝着月离招招手让她过来:“好孩子,坐过来吧。”
今日是太后自己沏的茶,一旁放了些点心。
太后看了看月离,看见她眼下有些青黑,想来是昨晚上没睡好,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听说前日是你的生辰,皇上带你出宫了?”
月离被骤然问起这话,有些慌张起来,生怕太后降责说她蛊惑,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地回:“是,太后娘娘,前日陛下带臣妾出宫玩了一日。”
太后没有生气,反倒是欣慰地点了点头,笑说:“哀家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一副严谨的模样,就没看见他对谁上心过,哀家听说他带你出了宫,原想着他不会哄女孩开心,没想到做的还不错。”
月离有些惊讶,又带了几羞怯,不禁开口替宋玄辩驳几句:
“昨日陛下带臣妾去看了红梅林,很漂亮,臣妾很喜欢,陛下也很开心。”
“是吗?”太后笑着,看看月离,说,“你喜欢就好。”
月离见太后神色的确温和,既不想找她来问责和宋玄出宫之事,又不像来劝她卫王之事,只像是平平淡淡地来让她喝杯茶而已。
她面前的茶盏用的是青玉杯盏,朴素淡雅,没有一丝花纹,茶叶在盏中随着水波而沉入盏底,静了许久。
月离忽然抬起头,有些试探着道:“臣妾有一事想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很好说话,添茶的间隙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