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幕僚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操,是四皇子颇为倚赖的心腹,济州城时他也在场,对傅霜知与他家主子如何结交很是清楚,因此这次,四皇子便派了他过来。
派他来,一是亲自确认傅霜知信中所说之事是真是假,再怎么着,四皇子也不可能只因为一封信便完全信了傅霜知,因此只能先派心腹来打探。
二来,若傅霜知所说属实,那么公孙操的作用便又出来了。
他可以坐镇朔方县衙,帮助傅霜知迅速抚平震荡的朔方县衙。
公孙操其实心底也是觉得傅霜知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因此信上所说九成九为真,于是他此行的任务便很清楚了。
——以最快速度赶到朔方县,以填补朔方县因失去三个头领而出现的空档和震荡。
因为肩负着这个使命,公孙操原本是很着急的。
一个县城,县令、主簿甚至驻军将领都被一杆子秃噜光了,这地儿还不得闹出大乱子啊?更不用说,这还是个蛮魏边境线上的县城。
得知自家主子决心要帮那姓傅的小子后,公孙操就操心地不行。
万一这朔方县在他抵达之前就乱了,那可怎么办好?
因此一路快马加鞭,只在东平城与陈蹇之碰面时稍停了一下,其余时间公孙操是一刻不敢停啊!
以致终于抵达朔方县时,他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被马鞍墩烂了。
然而自进城后一路上所见——
“操!”
公孙操无法抑制地、饱含深情地,喊了下自己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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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操抵达县衙时,傅霜知正拉着鹿野,在县学旁听县学学生们上课。
朔方县城小民少,百姓大多穷苦,本来就没几个读书苗子,孙侨上任后,教育经费被他贪到减无可减,于是县学更加凋零,如今就剩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教谕带着二十来个还在坚持读书的学生。
——这就是整个朔方县的所有读书人了。
这情形,衬得鹿野都立马成了高素质高学历人才!
——好歹她还是状元亲自教出来的不是!
县学环境很是磕碜,好歹也是一县最高学府,却就是个窗户漏风的破屋子,甚至桌案都缺胳膊少腿儿极其严重,学生们用的书也十分陈旧的样子。
当然,这些外在条件不重要,鹿野和傅霜知也不是来看这些的。
两人认真听老教谕教书,认真听学生们对答。
鹿野越旁听,越是抬头挺胸。
傅霜知却是越听,越是面如冰霜。
“大人,你看老夫这些学生如何?”
授完一堂课,老教谕颠颠儿地跑来问傅霜知。
老教谕也不知道这位“傅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县丞方大人说了,叫他不必多管,听他的就是。
听这位的,指不定他们县学就能把桌子腿儿给修修?再把窗户缝儿给补补?
好歹叫孩子们上课时,别被冻地拖着大鼻涕,说话“轰隆轰隆”啊!
傅霜知竭力将目光只集中在眼前虚空的一点,不看那些隔一会儿吸下鼻涕的学生,也不看眼前这位隔一会儿就咳嗽一下似乎要吐痰的老教谕。
他也没有直接回答老教谕的问题,只是十分克制地询问:
“你是……何年中的秀才?”
傅霜知已经忍很久了。
朔方县穷苦,教育水平落后他是早就料想到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能落后到这个地步!
这老教谕写文章的水平怎样且不说,讲话半文半白俚词俗语混杂也不说,但他!甚至!连字音都读不对!
解释经典时更是错误百出!
而那些学生就跟着这老教谕学了一堆错的!
傅霜知原以为能当上一县教谕的,应该是个赋闲的举人,但——再水的举人也不至于这么水啊!
甚至傅霜知说这老教谕是秀才,都觉得自己疯了,只能疯狂想,或许这老头儿考秀才那年,给考官塞钱了?听说一些小地方的底层科举舞弊之风盛行,这也不是没可能……
“秀才?”
傅霜知这话一落,老教谕老脸先是一呆,随即羞涩一笑。
“咱不是秀才老爷啊。”老教谕胸脯一挺,“老夫是给咱县学扫地的,扫了三十年了!”
鹿野&傅霜知:(?`?Д?′)!!
老教谕,哦不,扫地老大爷骄傲地絮叨起来:
“……大人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