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更不想说,便随便敷衍道:“当然是有需要才买。”
随即,却是将目光又看向那人牙子。
人牙子被她看得一激灵。
虽然还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背景,但就单凭刚才一肘子击倒丁大爷的实力,就足以让他不敢小觑这姑娘。
鹿野蹙眉,问人牙子。
“这些人,尤其这些孩子——你是从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卖出去多少了?还有很多人在卖身么?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在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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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问题,顿时把人牙子问懵了,万万没想到鹿野会问这个。
他结结巴巴,有心不想说,尤其多少钱买的这一项,这是他的生意机密,哪能随便告诉人?
但——
见他吞吞吐吐,鹿野笑眯眯地看着他,却似有意若无意地狠狠一脚踩在仍旧人事不知的丁大爷身上,踩得对方闷哼一声。
那高高壮壮似黑塔的官差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瞅着他,又无聊似的,抽出腰间佩刀把玩。
更离谱的是——
那姑娘身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他怀里那只跟他气质完全不符的胖狗崽,竟然也忽然朝他“汪”了一声!
这……他招谁惹谁了啊!
人牙子委屈,但几方压力之下,还是顶不住,一五一十地都跟鹿野交代了。
当然,鹿野问的那些问题,他知道的也并不全,只能捡自己知道的说了。
这些奴仆,大部分都是在京城周边的流民聚集地买来的。
能进到京城的流民到底是少数,进来的多半在京城有亲戚朋友,或者有点小钱,因此沦落到自卖自身的人还不算太多,但京城外面,大把人在经历过水灾和疫病后,已经吃光用光了身上的所有东西,最后无路可走,只剩下自卖自身,或者卖儿卖女一条路。
于是如今那些流民聚集的地方,人口买卖非常活跃,价格也便宜地不像话。
就像鹿野买下的这三个孩子,人牙子在京城外买来时,小女孩儿只要三百文,两个小男孩则更是只要二百文。
成年男人贵一些,但也不多,主要看身体是否健康,有没有手艺,像人牙子手里这批病弱的成年男人,价格就很便宜,均价也就一两百文,或者一袋粮食,一锅饼子,就能换一个人。
女人就贵些,尤其年轻有姿色的女人,普遍要好几两甚至上十两,但那些“好货色”比较走俏,这个人牙子是个小牙人,本钱少,就没抢到几个好货色。
最后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那几乎就等于毫无成本——给个窝窝头就能牵走。
有些老人为了自家儿孙能活下去,都是主动要跟着人牙子走,但凡能换一点东西都行,但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牙子对他们感兴趣,除非他们还不算太老,或者有手艺,才能换一点儿东西。
而这些卖身的人的去处就很多了。
除了主人家自个儿买的自带回家去,那些被人牙子买下的,接下来便会被人牙子转卖到各种地方。
质量最好的,都是直接拉到大户人家管事那里让人挑。
然后是一些特殊的需要人的地方。比如青楼瓦肆、歌舞伎坊这等需要姿色的地方,又比如煤窑、砖厂、盐井这等需要重苦力的地方,长相不错或者身强体壮的次等“货物”,便是入了这些地方。
再然后是身体健康但长相不出众的,便去了人市,任散客挑选。
最最次等的,便是眼前这人牙子这种,“货物”都是老弱病残,在人市怕卖不出去,便干脆赶到这牛马市,少赚一点儿也是一点——话虽如此,以人牙子的收购价来说,他赚的其实也是暴利了,只不过人牙子还叫苦,说这几天他损失了好些,毕竟这些流民大多身体不好,一个不注意就死了,那可都是他的损失。
人牙子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至于外头还有多少人要卖身,那他哪儿知道啊?
“反正人还多着呢!这会儿不少人还有吃的,还不到人最多的时候,再等等,那些流民熬不下去,肯定更多人要卖身,到时候这价格还得跌,货也不那么好出手了,唉……”
人牙子一边说一边惋惜。
虽然现在买人便宜,但人太多了,哪有那么多主顾啊?
人牙子生怕再过段时间,就是几百文也卖不出去手里的货,一时间很是忧心忡忡起来,都忘了眼前的威胁了,很是真情实感地跟鹿野抱怨起来。
鹿野安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