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霜知可以一直在京城拖下去,无论如何,这里是他的战场。
但何朔却不可以。
封赏之后,何朔便一直想回朔方。正是秋季,往常蛮人最爱在这种时候南下打草谷,朔方常受其害,再加上要预防冬天的袭击,以往这时候的朔方军营,正该是加紧操练、全神戒备的时候。
但京城这边,皇帝当初的承诺迟迟未能兑现。
对伤亡士兵的抚恤,对缺失兵员的补充……
当初在鹿野等人的“逼迫”下,永乐帝不得不在大殿之上应允一定会办妥。
但——
离开皇宫之后,何朔他们便陷入了无尽的等待。
他们找兵部,找傅霜知,甚至找四皇子。
但得到的消息却都只有一个——等。
找的多了,兵部的小吏一见他们便拉下脸,然后便说尚书大人侍郎大人不在,竟是连门都不想让他们进了。
何朔等人的心顿时坠进冰窟窿里。
他们知道,朝廷恐怕要赖账了。
只是到底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因此便还一直留在京城。
眼看着傅霜知搅动地整个京城风起云涌,这帮人还羡慕上了。
“要是能痛痛快快跟那帮孙子打一架就好了,谁不听话,就跟傅兄弟一样,上门就把他家给抄了!”
这话自然只能是躲起来自家说。
傅霜知再凶残,归根结底也还是个文臣,手底下没兵,几个仆从衙役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朝廷想,一指头就能再把他摁下去。
所以皇帝纵容他纵容地很放心。
但何朔他们这帮当兵的说这种话,一传出去,搞不好就是杀头之祸。
所以之前傅霜知带人抄家,明明也可以借何朔他们的力量,他却没有开口,反而舍近求远,跟京兆府要人。
所以何朔他们也就只能关上门过过嘴瘾。
出门便依旧只能继续苦苦等待。
但这一等就是一个月,他们便实在等不住了。
虽然朔方那边还没传来蛮人来袭的消息,但何朔他们知道,若是一直不回,被蛮人探听到虚实,那么朔方就危险了。
——虽然带不回抚恤也补充不了兵员的话,他们回去似乎也没有太大作用。
但军中不可无将,何朔他们还是必须得回去。
因此,一个月后,实在等不了的何朔等人还是决定走了。
“郡、呃,鹿野,你走吗?”何朔问鹿野。
鹿野刚封郡主那会儿,这群人按照规矩,一见鹿野就老老实实喊郡主,鹿野听得不得劲,便让他们不用改,依旧和以往一样就行。
当然,以往他们许多人都是喊“鹿姑娘”,可相识久了,便有熟悉的、真把鹿野当兄弟看待的,直接喊起了鹿野。
鹿野觉得还是这么喊最合她心意。
于是才终于以姓名相称。
但此时何朔这么问,鹿野的反应却有些犹豫。
“再……等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傅霜知的承诺应验。
傅霜知从不是个夸夸其谈的人——起码在他真心对待的人面前。
他既然说了鹿野“很快就能离开”,自然不会是指让她心有不甘,带着对朔方的满腹担忧离开。
对何朔他们的困境,鹿野相信,他一定是有打算的。
但具体什么打算,她现在也不清楚。
所以只能再等等。
只是何朔他们已经等不了了,于是问过鹿野后,便立刻收拾起行囊,准备翌日便启程。
但也正是翌日。
他们终于知道了傅霜知的打算。
京城外,十里长亭。
何朔看着那一望望不到头的衣衫褴褛的流民目瞪口呆。
其余将领无一不是同款表情。
鹿野看看那些流民,再踮脚朝京城方向望。
很快,官道上出现一行人马,劲装骏马,风姿飒飒,当先身骑白马的青年眼眸如星,面庞如玉,猎猎秋风吹得他发丝飞扬,却更显张扬意气。
本来表情已经麻木的流民众都忍不住抬头朝青年望去,而后,人群中便发出一声声惊叹。
还有人窃窃私语。
有敬畏,有恐惧,有厌恶,亦有感激。
复杂至极。
马行至长亭前,青年在离鹿野几人几步远处翻身下马。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