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微愣,随即看向发声之人。
那是个瘦瘦小小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说这话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极力遏制着情绪。
而他身后,还有不少人似乎抱着同样的想法。
鹿野毫不意外。
这样的一幕何其眼熟。
去年流放路上,就曾有过相似的一幕。
于是她点了头。
于是最后一波,是流民亲自动手。
那些瘦弱的少年,残病的老人,柔弱的女人……他们的力气不大,甚至都没几个人挥得动鹿野那把大刀,但他们仍旧执意亲自动手。
因为不专业,因为力气小,他们无法做到像鹿野和护卫们一样手起刀落头颅落,许多人便选择劈砍心脏和脖颈,许多人砍了好几下才将人砍死,惨叫声此起彼伏,但终究还是渐渐落下去,直至再无一丝,偌大的营地只剩周遭环境声和少数人压抑又痛快地哭泣声。
“好了,速速将尸体掩埋,抓紧时间休息,明天——”
鹿野望望前方的道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明天,我们可还有事做。”
旁人不明就里,只以为她是说明天还要赶路,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官兵、护卫,连同许多主动帮忙的流民一起挖坑埋尸,不一会儿就将那些尸首全部埋了起来。
将营地挪到离尸坑远一些的地方,这一夜许多人激动地难以入睡,但也有许多人,睡了自上路以来最畅快最安心的一觉。
翌日启程。
早饭时,鹿野没有在人群中巡视。
这些天她跟流民们聊天也不是白聊的,早有几个不怕生、胆子大的被她发展成了小眼线,之前流民中有欺凌事件,便是她通过这些小眼线得到了证实,此时她照旧让这些眼线混在流民中查看情况,而后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昨晚虽然杀了不少人,但此时的流民队伍中难道就只剩好人了么?
当然不是。
不说昨晚只杀了大奸大恶之人,那些只是偷摸抢劫之人都没有被杀,只是被记上了名册,准备到朔方以后做工或者从军来免除罪过。
就说昨晚没抓到的人,难道就没有干过坏事的么?
当然也不是。
只是昨晚那场屠杀太过震撼,太过血腥,所有人也由此知道了,鹿野可不是他们原本以为的只会笑眯眯跟他们说话的漂亮小郡主,她更是曾立下赫赫战功,杀人完全不眨眼,甚至敢无视王法动用私刑之人。
而鹿野敢如此无法无天的原因,很多人也猜到了。
——这里已经远离京城,进入了荒芜的北地地界,这里根本就没有王法,所以就算鹿野杀了那三百人又如何?朝廷难不成还能拿她怎么样?
再说,除了少数人,昨夜鹿野的做法可谓大快人心。
绝大多数流民只想活下去。
而鹿野严惩恶人的做法,便是对这些只想活下去的老实人的保护。
因此其余人就算想生什么事,也鼓动不了其他人。
于是,再多的念头,再多的私心,都被这一场屠杀给镇压地再不敢冒头。
所以今早的早餐,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再没有发生什么抢食欺凌之事。
鹿野对此表示满意,不枉她忙活了这么多天。
到这时候,这支队伍的人心才算大致收拢整齐了,而人心齐了,也就好办事了。
于是鹿野跟何朔雷礼说了一声,便脱离队伍去了。
“将军,郡主去做什么?”何朔的副将们得知鹿野脱离队伍了,很是不解,向何朔询问。
何朔一脸便秘,只觉这话实在开不了口,索性指指雷礼,“你们问他!”
于是副将们的眼神“唰唰”投向雷礼。
雷礼摸摸自己的大脑门,嘿嘿一笑。
“各位将军,你们听说过……打劫强盗吗?”
各位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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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脱离队伍的鹿野不是要干别的,而是终于要重操旧业,重新干起黑吃黑的老活计。
这也正是昨晚她说的今天要做的事。
前面那些天,他们刚离京城,一路上还算太平,没什么强盗土匪,但随着越走越远,一路上终于恢复了北地正常的状态——十里一个土匪窝。
只不过,鹿野他们这浩浩荡荡上万人,军队行军也不过如此,再自信再无脑的土匪也不敢招惹他们,就算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