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亩三分地精耕细作,哪里见过这种一家动辄上百亩地的场面。
一时间人人亢奋。
然而,亢奋劲儿过去了,难题也立刻涌现上来。
——虽然地多,但这些地多半是荒地。
虽然多半是撂荒,而不是完完全全从未开发过的那种荒地,开荒难度相较而言算是小的,但到底不能跟良田比,而且流民们一路颠沛流离,一家人齐齐整整全活下来的不说没有,但也的确不多了,多得是一家只剩一个人的,一个人,人少,地多,男丁还要被抽去当兵,劳动力自然大大不足。
更要命的是,现在还是秋天。
就跟去年傅家人刚到朔方时一样,一来到就是深秋,马上天寒地冻,寸草不生,更不用说种地,这样的情况下,地再多又有什么用?
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这一路北上后,大多数流民不仅没有倾家荡产,反而——多半人变得有了点积蓄。
因为郡主一路上都在带他们赚钱。
每次抢劫土匪,咳、行侠仗义后,郡主都会给参与之人分配钱粮,作战勇猛突出的更有额外赏赐,而他们可是一路剿匪过来的,很多人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伤了多少人,这一趟下来,俨然便已是半个成熟的士兵。
而且还借此攒下了积蓄。
凭着这些积蓄,多半人都能暂且度过这个冬天。
剩下的一小部分多半是全家只剩老弱病残的人家,他们剿不了匪,只能留在队伍里做些轻省的后勤活计,鹿野虽然也给了他们报酬,但他们做的活轻,报酬自然也不多,也就勉强有个进项罢了。
这些人,想要熬过冬天便很艰难了。
但不论哪种人,想着要看着大片土地撂荒,半年时间(来到之前他们便了解了北地的冬天漫长)都坐吃山空,便是手头富裕些的,也忍不住心里发急。
所以亢奋之后便是忧虑。
但对此,鹿野自然也早有准备。
于是,上好户籍分完田地当晚,何朔立刻按早就编好的名册,将流民中家有二子以上者中的儿子征召入军营。
这是所有人都早有准备的,因此并不意外。
若说之前流民们对当兵还有些畏惧,但经历了一路上与土匪山贼的厮杀后,这份畏惧便渐渐褪去了。
甚至还平添了一分渴望。
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平常人想要出头,路子太少太少,而当兵,却是一条没什么门槛的路。
当然,这条路太险太险,绝大多数人别说加官进爵,能留条命都不错了,因此日子过得好好的人没谁想去当兵。
但他们不是啊。
他们本来就失去了家园,又被一道圣旨坑地必须当兵。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了。
但一路上的经历却又让他们觉得,当兵似乎也不错。
尤其如果在何将军和郡主手下的话。
女怕嫁错郎,兵怕跟错将。
何将军和郡主却都是他们亲眼所见的好将领。
因此征兵令一出,早有准备的流民们纷纷应召,那些年纪太大、太小或者有伤病,亦或是家中独子的人甚至还羡慕。
——当兵的话就可以吃军粮,还有军饷,别的时候不说,这个冬天岂不是就又有事做又有钱拿了?
因此纷纷羡慕。
“爷,奶,我也想去当兵……”
聂胜就是羡慕的人之一,他不仅是独子,他甚至父母都不在了,只剩爷爷奶奶,因此这次征兵并不包括他。
对此,聂胜很是遗憾。
聂爷爷聂奶奶闻言吓了一跳,聂奶奶当即一巴掌拍在孙子头上。
“胡说什么呢!你当当兵是什么好事儿啊!”
虽然何将军和郡主是好人,这里当兵的待遇也比他们所想的强,但如今他们俩老的膝下就聂胜一个孙子,他又还是个半大孩子,自然半点不想孙子入伍。
这边聂爷爷聂奶奶刚教训完孙子,旁边草棚子里却响起一声叹息。
聂家一家三口扭过头去,就看见隔壁草棚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顿时三人都沉默了。
原因无他,这位如今成了他们邻居的女子姓郑,郑家和他们聂家一样,家里人在逃亡时死了人,只不过,聂家人是被其他人逼死害死的,这位郑家娘子的家人,也即是她的赘婿,却是在想要卖了她和她妹妹们的计划暴露之后,被这位郑娘子和妹妹们抛下被人砍死的……
没错,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