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王的车辇浩浩荡荡地驾临。
蛮王半坐半躺着,身形骨架依旧有些魁梧,脸颊却早已消瘦枯黄,两颊的肉也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皮肤上满是黄褐色的斑点,从华丽毡帽里露出的发也是干枯的雪白。
他的确老了。
还病入膏肓。
以致不过策划了这么一桩小事,便让他觉得疲累不已。
但为了验收成果,为了出气报仇,蛮王仍旧硬撑着来到了广场。
他没有看向高台上那个已经三天食水不进的自己的亲儿子,而是目光一直看着南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身旁的奴仆护卫们见他不说话,自然也不敢发声。
而因为王的到来,原本喧闹的广场也渐渐安静下来。
是在等待什么吗?
人们想着。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场上始终毫无动静。
已经下了车辇,坐在高台旁的蛮王的脸色越来越沉,被通明的篝火一照,刺骨的寒风一吹,本就苍老病弱的脸已似风烛残年。
广场上的蛮人百姓们不耐烦起来。
不少人并没什么顾忌地将目光投向明显精力不济的王,而后与身旁的同伴窃窃私语。
“王这是在干什么?”
“谁知道,听说人老了就爱干糊涂事儿。”
“说起来,咱们的王怎么这么老了?”
“我听说王生了大病,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哎呀,那得赶紧选出新王啊,要是新王能从咱们部落出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
已经被绑了三天的阿苏显然不再具备讨论的价值,反而是新露面的王引起众人的好奇。
只是这好奇并不带什么尊敬和善意。
反而带着满满的窥伺和恶意。
如蚊蚋般的窃窃私语响彻着广场。
和等级尊卑分明的大魏不同,蛮人的世界信奉强者为尊,蛮王的松散统治也代表了他没有如大魏天子那样说一不二的威严,于是,当蛮王老去、病弱,眼前这些他旧日的子民们,就好似看见头狼衰弱后窥伺他位置的年轻力壮的饿狼,只想把他从位置上撕咬下去。
蛮王坐在御座上,听不到下方具体的窃窃私语声说了什么,却完全能够猜想得到其中的内容。
本就气闷的胸口,又是一阵闷痛上涌。
他又看向南方。
没有动静。
为什么没有动静!
难道他辛辛苦苦搞了这么一出就是个笑话?
那女人压根不在乎自己曾经的伙伴?
他这一出是表演给了空气看?毫无作用甚至还让下面这些毫无尊卑的刁民们看了个笑话?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立时狰狞起来。
“鞭子给我!”
说着,他朝身旁的侍卫伸出手。
侍卫立刻递上一条精铁打造的雾沉沉的铁鞭。
鞭子很沉,带倒刺,陷入皮肉后想要拔出来就必会刮掉一层血肉,因而此时那鞭身颜色乌沉沉的,是满满的凝固的血留下的痕迹。
这种东西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蛮王站起身,握着鞭子走向高台上被绑着的他的亲生骨血。
“没用的东西。”
他轻叱着,甩起鞭子。
阿苏眼睁睁看着那模样恐怖的鞭子朝自己挥来。
他一动不动。
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亏你之前那般大逆不道,却连个女人都勾引不来,要你还有什么用?”
蛮王的呵斥伴随着鞭子声一起落下。
“哼……!”
剧痛如长蛇吻上身体,每一寸都是蛇口,每一寸都在弑咬着血肉,即便习惯了疼痛,阿苏仍旧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奇异地,更让他无法忍受的居然是眼前这老不死那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喘息着,目光也飘向南方。
虽然理智告诉他,她不来才是对的,她不应该来,也不会来,他也不希望她来,但——
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渴望地呐喊。
——他想要她来。
无关理智,无关大局,只是单纯的,想要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
可是现在——
“废物、废物、废物……”
见血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