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呼吸依然很不順暢,本來就發燙的臉好像又熱的厲害了,於是伸手用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
過了會兒,沈風來打電話叫醫生過來。
沈風來的私人醫生是個褐色頭髮的微胖中年大叔,他給林出量了體溫,又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
這時候,鹽水袋裡的藥水也剛好見了底,醫生幫林出拔了針頭,嚴肅地詢問他最近是否有厭食、嘔吐和失眠的症狀。
其實相關的診斷林出早就從driller聽到過不少,他的心往下沉了沉,猶豫地瞥了一眼沈風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沈風來表情不變,站起來對醫生說:「讓病人休息吧,我們出去說。」
林出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他並不想讓沈風來覺得自己連身體都照顧不好。
沒過多久,沈風來回來了。他神色平靜,目光一直落在林出的臉上。
林出說:「我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以前也曾經這樣過,休息兩天就沒事了。昨晚真的是麻煩你了。」
沈風來看著他的眼睛說:「別這麼說,小出。你來我家作客,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我都二十六歲了,哪裡還需要別人照顧。」林出勉強笑了笑,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給宋唐打電話,「還是讓助理來接我回惠靈頓吧,我也不方便一直在這裡麻煩你啊。」
他說得理所當然,沈風來便沒有說話,只是向後倚靠在沙發上,沉默地看著他。
宋唐的電話響了很多聲,一直到自動掛斷也沒人應答,不知道在忙什麼。
林出重新撥了一遍,聽著「嘟嘟嘟」的長音響在耳邊,思維又因為煩躁而變得亂糟糟的。
兩天前是他任性,一定要跟沈風來走,可是真的觸碰到沈風來現在的生活之後,他又覺得心裡很難受,想要離開。
林出不合時宜地想起網上有個總喜歡批評他的樂評人,對方把他的音樂評價為——「天賦編織的華麗外衣下浮躁空泛的音符」。當時宋唐非常生氣,開著小號在社交平台上罵了三天。
現在想來,這評價也許並沒有錯。
鋼琴家林出根本不是什麼音樂天才。他的身上沒有浪漫主義的自由奔放,也缺乏古典主義的嚴謹莊嚴,甚至不具備現代主義該有的客觀冷靜。他愚蠢而幼稚,或許還很小心眼,見不得從前的朋友過得好,也控制不住自己變化無常的情緒。
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演奏出優秀的音樂。
林出握著手機耐心等了很久,宋唐還是沒有接電話。
於是他把手機放下了,又躺回了枕頭裡,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房間裡就安靜了下來,窗外風吹過植物發出的沙沙聲和悅耳的鳥鳴就顯得格外清晰。
過了會兒,林出聽到沈風來走了過來,腳步聲一直響到床邊才停下。
林出緩緩的睜開眼睛,正與沈風來的目光撞在一起。他擋住了窗外的光線,占據了林出的整個視野。
不知怎麼的,林出的眼眶紅了,於是眼前沈風來的身影就逐漸被水霧模糊了。
沒想到沈風來竟然笑了,「一生病就哭,你怎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林出愣了一下,本能用兇巴巴的語氣反駁道:「我沒有哭!」
沈風來又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然後他伸手掀開了被子,躺到了林出的身邊。
林出感覺到身側的床墊微微下沉,然後就聞到了一縷淡到幾乎消失的香水味道。他恍惚了一下,說不出話來了,只是怔怔地看著沈風來。
「累了,讓我躺一會兒。」沈風來從林出身後拿過一個枕頭墊在自己的腦袋下面,這樣一來,林出也不得不跟著躺了下去。
這張床很寬,被子也足夠他們兩人分享。林出和沈風來並肩躺著,這樣的情景讓林出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不過兩個人都長高了很多,手長腳長,沒法不碰在一起。小時候的林出比沈風來整整小了一圈,現在的個頭也沒有趕上,始終還是比沈風來要矮了幾厘米。
沈風來把燈熄滅了,整個房間又陷入了昏暗之中。
林出想要看清楚沈風來的表情,於是又向沈風來挪動了一點,整個人幾乎要貼到他的身上。
沈風來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他:「你還是很想回去嗎?」
林出幾乎立刻搖搖頭說:「我不想,我想留在這裡。」
沈風來的聲音低沉而平靜,「那就陪我休息一會兒。」
林出的心裡突然湧上了許多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