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义是永德帝下旨处斩的人,如果直接替他求情,不是当着永德帝的面说“你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他可不是太子,永德帝不是真心要杀刘伯义,但是圣旨下了,就需要有人给个台阶,不然大夏有千千万万个刘伯义,死一个在帝王眼里有什么稀奇?
到时候刘伯义不死也得死。
永德帝原以为太子会来替刘伯义求情,可惜太子没有,如今他骑虎难下,覆水难收,总不可能再下一道圣旨说“算了,朕想通了,这次就不杀他了”,如此出尔反尔,他还有什么威仪?
将圣旨视作儿戏,与昏君又有何分别?
但是,虽然永德帝并非真心要处死刘伯义,但倘若李凌峰堂而皇之的说“刘伯义罪不至此,不应该判其斩首”,意思不就是在说永德帝做错了吗?
这样不仅适得其反,救不了刘伯义,还会让永德帝将怒火牵连到自己身上。
李凌峰躬身回禀道,“请陛下恕臣直言,刘伯义此人卑鄙无耻,含血喷人,竟然诋毁微臣,污臣清白,陛下处置此人乃圣明之举,臣又岂会不识好歹,为此等小人说情?”
“是吗?”永德帝直视李凌峰,“那你想说什么?”
“刘伯义忘记陛下仁义之举,还想借机诬陷微臣,实在罪该万死。”李凌峰先是恨恨道。
待自己情绪到位后,李凌峰目光灼灼的看向永德帝,眼中一片赤诚,开口感叹道,“陛下顾惜微臣,要将此等不思报国、藐视君恩之人斩首,实属圣明之举。然,陛下贤明之君,当日被内侍腹鸣声所扰,尚且宽宏,陛下之仁德流传天下,如今,刘伯义污途陛下冠冕,虽万死难辞其咎,但若因臣之小事使陛下明珠蒙尘,臣亦有罪啊!”
李凌峰慷慨激昂的声音在武英殿内回响,一片碧血丹心,如同雨滴石穿,难以动摇其一心为君的决心。
似乎被他感染,永德帝心中的怒火渐渐被扑灭,忽地哈哈大笑,然后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他看向李凌峰,突然转移话题问道,“李卿,你可知朕为何将你升任至工部,而非继续在翰林院当职?”
李凌峰一愣。
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吧,他们刚刚不是还在讨论刘伯义问斩的事吗?
李凌峰该说的都说了,不知道永德帝会不会改了旨意,自古以来帝王都有各种疑心病,见永德帝转移话题,李凌峰也不好再开口提刘伯义的事。
他仔细想了想,永德帝将他升任至工部,能有什么原因?
永德帝也不急着听李凌峰的答案,他走到武英殿门处,将大门推开,隔着殿内的中庭,远远看着低头跪在大门外的太子。
李凌峰随着帝王的动作缓缓转身,思虑良久后,有些迟疑道,“陛下将臣迁至工部,莫非是与国策有关?”
改稻为桑的国策在浙洲颁布也有些时日了,先前他上奏疏向永德帝陈情常宁郡之事,永德帝却指了何崇焕前去,如今又将自己调任工部,想必是与这道国策息息相关。
不得不说,李凌峰的政治嗅觉确实灵敏。
早先永德帝下令推行国策,就有意在朝中选一人前往浙洲督办,只是那时李凌峰刚入职,他并没有将其考虑进去。
后来浙洲总督夏玉递了折子上来,他才知道太子派了杜仲明去了浙洲,夏玉早年是彭桦提携上来的人,涉及党争的嫌疑很大,但他又想知道浙洲推行政令后的真实情况,所以选人前往浙洲督办一事才会更加紧迫。
恰好李凌峰当时上奏疏陈情常宁郡一事,他突然改了主意,这才有了让何崇焕去常宁郡旨意。
满朝文武,能去办此事的人不多,朝臣各有各的利益,又都是老泥鳅,滑得很。不像李凌峰一样,没有根基,也无党派,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用着放心。
永德帝见他猜出来,并不意外,依旧背着手看着殿外,声音中不见喜怒,“不错,朕将你迁任工部,便是想让你下月初动身前往浙洲,督办‘改稻为桑’一事,国库空虚,乃朕心头大患,朕不能允许此事生出任何问题,汝可知晓?”
永德帝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从浙洲一路上来都是彭党的官员,说是将丝绸卖到外邦赚了多少银子,那都是呈报上来的,其中不知中饱私囊了多少,并且,据李凌峰所知,在华夏历史上,一般在地方实行这样的国策,就少不了有人要趁机搞事。
比如不少官僚和地主都会趁机搞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是封建社会中央集权一个难以治愈的顽疾,像唐玄宗时期的权臣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