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一阵寂静,四周只有马蹄赶路的“哒哒”声格外清晰。
孙志坚愣在原地,他早就是一枚弃子,如今不管是自己还是家人,都只是那些位高权重者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只要他还活着,就会让对方如鲠在喉,食不下咽。
他的表情有一些颓然,想到前往闽洲前,那些人在他面前演戏,他以为自己只是被迫牵扯其中,但如今看来,整个总督署有谁比他更适合去赴黄泉的呢?
一切都不是偶然。
即便是和他官职同样不高的王大人,只怕也通过那个在京中做高官的妹婿得了风声,才在堂上表演一出“病入膏肓”的戏码来迷惑李凌峰,也是在迷惑他。
也对,他这样没有根基背景的人,才是最适合去做此事的人,因为无人替他撑腰,不管事情办得如何,都会被直接舍弃。
孙志坚面色灰败,一时间竟觉得可笑至极,半晌,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了李凌峰面前。
“下官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官场争斗手段再如何下作,也罪不及家人……”
李凌峰沉默了一瞬,其实他之前回总督署后调查过孙志坚的生平。
看着他面色悲戚,心如死灰,只求舍己身保下家人,同为草根出身,李凌峰自然能懂他的不易。
孙志坚蠢,蠢就蠢在与虎谋皮,他若是有脑子,也不会因为关心则乱去相信那些杀人不见血的豺狼。若是他虚以逶迤,再想办法告知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凌峰抿了抿唇,“别说本官没给你机会,返程艰险,想杀你的人不会比想杀本官的少,你的事到了京城自然由陛下定夺,至于你的家人,他们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话到此处,李凌峰软硬兼施。
留孙志坚一条命基本没有可能,官倭勾结,相当于叛国,不管有没有苦衷,都不是他可以评判的。
至于他的家人,李凌峰或许可以尽力一试。
孙志坚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深深看了李凌峰一眼,李凌峰也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却能成为御前红人,受陛下重用,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双手被绑着,还是重重的对着李凌峰磕了一个头。
而浙洲总督署内,李凌峰动身离开的第三天,吴道醒等人再次到他居住的小院时,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宋荣看着紧闭的院门,皱了皱眉,“这许多日子过去了,李大人怎么依旧闭门不出,他身上的伤也该好个七七八八了……”
众人几次三番吃了闭门羹,敢怒不敢言,之前浙洲城里的谣言愈演愈烈,现在都传疯了,搞得他们日日出门都被百姓围追堵截,还要士兵和衙役开路才不至于被人潮淹没。
李大人再不出面替他们澄清,他们都快被老百姓的唾沫淹死了!
陈比怀四处打量了一眼,有些愤怒的过去拍了拍门,开口却是低声下气,“李大人?李大人在不在?下官陈比怀烦请李大人一见!”
“咚咚咚”的敲门声后,院里没有一丝声响。
陈比怀恨得牙痒痒,若非李凌峰住在总督署,他早派死士将这个王八羔子大卸八块了,那还轮到他来拿乔装爷,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眼见陈比怀一脸不爽,又要发飙,吴道醒连忙先发制人道,“陈大人,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要是李凌峰再不出面解决谣言,他们浙洲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日日被百姓戳脊梁骨,而陈比怀这没眼力见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目光短浅之流,实在是不足与谋!
再加上因为这厮误导,让他对着李凌峰的尿瓶哭了半天,吴道醒现在看见陈比怀就想到那日的耻辱,心中更加觉得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见吴道醒的声音,陈比怀终究还是隐忍下了心中的怒气,流言之事已迫在眉睫,他在原地踱步,突然疑惑道,“你说李凌峰不会借着养伤自己偷偷跑了吧?!”
他此话一出,众人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陈比怀接着道,“他是受了重伤不假,但都是些皮肉刀伤,这么长时间都不出门,而且这两日不管咱们怎么叫门,他那个护卫不应声,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众人细想了一下,这……
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李凌峰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
他们越想越觉得心惊,脸色也紧张起来。
吴道醒皱着眉,沉默了一下,过去拍着院门大喊道,“李凌峰,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里边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