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清醒些,姜恩眠站直身體,準備離開這個喧鬧的場所。
但再一次轉身,眼前的畫面打破了他所有的期盼。
穿黑色襯衫的柳清輝,正端著瓶啤酒,坐在吧檯邊的高腳凳上。
他身邊站著位染黃色頭髮的青年,對方皮膚很白,穿暴露的漁網上衣,一隻手搭在柳清輝的肩膀,正試圖解他的紐扣。
此刻柳清輝沒戴眼鏡,樣子很陌生,挑起的嘴角弧度和平日裡判若兩人。
柳清輝按住試圖解他第二顆紐扣的手,黃髮青年並未罷休,他再次熱情貼上來,再即將吻上柳清輝的嘴角時,被他完美避開。
柳清輝放下酒瓶,並把手臂從他肩膀拿下,獨自走進了一條相對陰暗的走廊。
黃髮青年並沒有糾纏上前,姜恩眠卻衝動跟了過去。
走廊沒開燈,只有盡頭亮著藍綠色的衛生間指示牌。
寂靜的空間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而他還能聽到由骨骼傳遞的心跳。
姜恩眠步步踏前進,即將到達終點時,一個外力扣住他的手腕,毫無徵兆的,他身體歪斜,被強行扯進隔壁包房。
四下漆黑,姜恩眠後背是冰涼的牆面。
「找我?」柳清輝的口氣丟了往日的溫柔,但聲線沒變。
「不,沒、我、我沒有,我路過……」
突然按開的頂燈打入姜恩眠眼眶,沒有眼鏡片的阻隔,他更不敢正視柳清輝。
「看著我的眼睛。」柳清輝捏住他的下巴,強迫與他對視,「你知道嗎,你撒謊的時候眼神會飄,會咬嘴唇,會心率加快,就連耳根也會泛紅。」
「對、對不起。」柳清輝的眼睛沒讓他沉迷,反而換來了難得的清醒,「我不是故意的。」
「讓我猜猜,你現在一定在想,為什麼那個溫柔的海豚先生會來這種地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平時都是裝的嗎?到底哪個才是最真實的他。」
「沒有,我沒有,那是你的隱私,我沒有權利干涉,也沒想干涉,請你相信我。」
「是麼?」柳清輝似笑非笑,鼻息間還能聞到酒精味。
「是,我、我不騙你。」姜恩眠的語氣急促卻又斷斷續續。
「你現在這樣,看著就很想欺負,我指的是各種意義上的欺負。」柳清輝的聲音從嘴角傳到耳邊,熱氣一股股往他耳蝸里冒,「怎麼樣,期待麼?」
姜恩眠也不知怎麼了,此刻的他渾身發軟,頭暈目眩。孤立無助的他,不要說抵抗,連保持站直的力氣都要沒了,「對、對不起,求你,別別這樣……」
「現在知道怕了?」柳清輝像是在警告質問,「你進來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後果?」
姜恩眠被困在原地,他解釋不了,也動彈不得。
「這裡不適合你。」柳清輝後退一步放開他,並把自己身上的「1」號標籤覆蓋在姜恩眠「0」號的位置,「很危險。」
柳清輝遞給他一把雨傘,「離開這兒,別再回來。」
「不用,我有,在門口。」
「不要了,用我這個。」
以姜恩眠的外形長相,從他踏進玻璃門開始,就必然會被盯上。這裡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在遺留的物品上動手腳更是屢見不鮮。
「謝謝。」姜恩眠接下傘,在柳清輝的注視下,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酒吧門口。
他撐起傘,推開玻璃門。
室外的空氣讓他清醒不少,姜恩眠握著傘柄,可為什麼人人都熱衷於送傘。
他沿著巷子往外走,心情逐漸安定下來,雖然柳清輝帶給他不小的震撼,但他的確沒有撒謊,那是對方的自由,他沒有權利、也沒打算干涉。
姜恩眠走離巷子,他掏出手機,打算叫輛車。
一輛黑車商務車停在他面前,沈宗年從後排下車,司機急忙舉著傘過來。
「怎麼在這兒?」沈宗年穿著筆挺西裝,乾燥又整潔。
「路過。」姜恩眠的頭壓得極低,他不想被看到潮濕又狼狽的自己。
「上車。」沈宗年脫掉西裝,披在他身上。
「不用,我自己打車。」
沈宗年的視線落在姜恩眠胸口貼著的數字「1」上,他抬頭往巷子裡看,那裡只有一家門店。
對方收回視線,徒手撕下姜恩眠胸口的數字貼紙,團進里掌心。
在那個瞬間,姜恩眠有種人贓並獲的挫敗感。沈宗年這麼精明,一定能猜到他去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