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姜恩眠以為林樂恩是來做發質保養。當理髮師順著他的髮根利落剪下時,姜恩眠意識到,這頭長髮,他是真的不要了。
可一周之前,他還對這頭長髮如視珍寶。他想起林樂恩提過的事,留長頭髮似乎還有其他的意義。
理髮師將剪短的頭髮捆好,放在一個乾淨的盒子裡,繼續幫他修形。
等待的過程中,姜恩眠掏出手機給沈宗年回消息。
「嗯,知道,我會回去睡的。」
沈宗年:「在做什麼?」
「等小樂剪頭髮。」
沈宗年:「剪頭髮?」
「是啊,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要把長發剪短。」
姜恩眠瞟了一眼坐在鏡子前的人。
林樂恩還是長發的時候,略微偏中性一點,藝術家的氣質很濃。但短髮後,少年感立即體現出來。
姜恩眠下意識又回了一條過去。
「有點期待剪完的樣子,應該會很好看。」
沈宗年:「很喜歡?」
「還行。」
姜恩眠低頭看手機,視線前方被陰影遮擋,「恩眠哥哥,好看嗎?」
循著聲音的方向,是一頭黑色短髮的林樂恩。
上午十點的透明玻璃窗,擋不住熱烈的陽光,屬於初夏的溫暖顏色,全灑在林樂恩乾淨利落的短髮和揚起的嘴角上。
同樣是不足二十歲的年紀,蘇言是那種不苟言笑、冷漠無情的酷哥。他天生長著張拒人千里之外的臉,對萬事都不關心、也毫不在意。
哪怕走在街上,也不會關注路人的眼神,更不屑給予任何人回饋。像是讀書時,把情書的隨手丟進垃圾桶的冰冷校草。
而林樂恩更像是生在陽光下,活潑開朗鄰家男孩。他容易接近又喜歡交朋友,面對路人的圍觀尖叫,甚至會開心的和他們打招呼。
是那種每投進一個三分球,都會對著觀眾席招手的陽光校草,每一次揚起的嘴角,都包裹著最絢爛的陽光。
林樂恩今天沒有穿減齡的背帶褲,只是搭了件白色t恤和黑色運動褲。像是籃球場上的青蔥少年,配著盛夏的驕陽與冰鎮的氣泡水,一個微笑就能融化千年的冰霜。
和他相處真的會變得年輕,姜恩眠站起來,滿目都是對方的短髮和微笑,「特別好看,你這樣的,在學校能把你同學迷死吧。」
林樂恩被誇得上了天,「不用迷別人,能迷倒恩眠哥哥我就知足。」
姜恩眠被他逗笑,順著他說:「行,我也被你迷倒了。」
林樂恩急忙上來攙扶他,「那我得照顧恩眠哥哥一輩子,我要對你負責。」
「好了,別貧了。」姜恩眠看著裝頭髮的盒子,「看來它還有特別的用處。」
林樂恩點點頭,「要麻煩恩眠哥哥再陪我去一個地方。」
隨著林樂恩的引導,姜恩眠以為對方會帶他去畫室或者展覽館。這些頭髮八成會被製作成有意義的紀念品,畢竟,藝術家總能創造出普通人不敢想的東西。
但林樂恩帶他去的地方,竟然是快遞站。
林樂恩把頭髮捆好,放進乾淨的袋子裡包好寄出。
姜恩眠看到了寄件的地址,「你留長髮,是為了患癌的孩子?」
社會上有些慈善機構,專門接受愛心人士的捐發,統一收攏後,會做成假髮,免費贈送給因做化療而脫髮的孩子們。
「是啊。」林樂恩繼續低頭寫地址,「這是我第二次捐贈了,贈髮長度要三十厘米以上才行,好難留。」
姜恩眠看著林樂恩的側臉,心口燃著團火焰,「你真的很善良。」
「我這叫知恩圖報。」林樂恩說話的時候,語氣很輕便,「我以前也接受過好心人的頭髮。」
姜恩眠的心口空了一下,但很快被林樂恩的微笑填滿。
林樂恩眨了眨眼,「看不出來吧,其實七年前,我是個白血病患者,也沒有頭髮的。」
姜恩眠的心臟再次發沉,又被人錘了幾下。
「但別擔心,我早就痊癒了,現在身體非常健康。」林樂恩眉眼彎彎,「但我媽媽就沒那麼幸運了。」
林樂恩的語氣平靜到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因為找不到合適的骨髓,媽媽在我八歲的時候,就永遠離開我了。」
「其實我從小就很愛哭,那時候只要我哭了,媽媽就會拿顆糖來哄我。可媽媽離世以後,身邊所有人都告訴我,林樂恩你長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