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漸止,萬籟俱寂。
只有解煙渚的聲音劃破夜色,分外清晰。是不同於往日的顫抖、無助和懊惱,「為什麼不動刀,為什麼要停下,為什麼不再果斷一點,為什麼……」
不斷重複的聲音,隨著再次揚起的風,陸續飄向姜恩眠。
恐懼感抵不過好奇心,姜恩眠深呼吸,朝著解煙渚的方向一點點靠近。
自言自語的聲音停止,似有似無的水滴聲卻越來越近。
不詳的預感在思維中蔓延,姜恩眠咬牙繼續邁進,而後,他停住了。
夜晚能遮住鮮紅的顏色,但擋不住不斷濺落的滴答聲。
手術刀划過皮膚,創面瞬間溢出血痕,順著小臂一滴滴往下流。
漆黑的夜晚能幫人抵擋對血色的忌憚,但不聽話的大腦仍能自行繪製畫面。
姜恩眠轉到樹後,他抱著頭努力穩住呼吸和不安。
他是最著名的心外醫生,他可以照顧好自己,他能準確判別傷勢,並為自己治療。
即便現在過去,也給不了有用的幫助。這些都是個人隱私,他今天不該找過來,他該忘記所看到的一切,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風聲漸起,樹葉飄落。
姜恩眠扶住樹幹緩緩起身,他踉踉蹌蹌往回走,一路上都沒回頭。
鑽進帳篷,姜恩眠摟緊兔子,把頭埋進它肚子上。他不再亂想,努力把記憶剔除,他閉緊眼,想法設法儘快入睡。
但理想總與現實事相悖,姜恩眠無法平靜,他腦海中不斷循環之前的畫面。
姜恩眠很怕,怕他傷口疼,怕他沒帶藥,怕他會出事,怕他會有更危險的自我傷害行為。
所有的膽戰心驚,都在帳篷拉開的聲音中戛然而止。
姜恩眠閉緊眼紋絲不動,他聞到了很淡的消毒水味道,是專屬於解煙渚的氣味。
在解煙渚的視線範圍內,姜恩眠睡得很熟,懷裡是那隻很大個的兔子。
解煙渚視線下移,姜恩眠穿著深色運動褲,保持側臥的姿勢。但他出去之前,對方腿上還是條短褲。
解煙渚輕輕拽開棉質布料,讓長褲和創面保持距離,並拎起散落在旁邊的毛毯,輕輕蓋在姜恩眠身上。
姜恩眠並不喜歡消毒水的氣味,但後半夜裡,這種味道卻讓他心安。
只要味道在,就證明解煙渚在,表示他沒有離開,也不會走遠。
清晨,陽光從帳篷縫隙曬進來。
姜恩眠被林樂恩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身上有溫暖的陽光,鼻尖卻聞不到消毒水味。他猛地起身,帳篷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不詳的預感沖入大腦,姜恩眠慌忙拉開帘子。透過明媚陽光,他看到了半蹲在河邊,清洗蔬果的解煙渚。
對方穿著乾淨的長袖襯衫,頂著張面無表情的臉,與之前的他並無區別。
很有距離感,卻難得讓人心安。
姜恩眠長出一口氣,吊著的心臟也跟著放下。
「恩眠哥哥,早上好呀!」林樂恩抓著一把綻開的野花,透過帘子,開心向他招手。
「早。」姜恩眠走出帳篷,清晨燦爛的陽光曬在身上,清新的空氣讓人心情舒暢,所有的緊張、忐忑、不安和疲憊,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不見。
解煙渚仍在清洗水果,湍急的河水打濕他的袖口,姜恩眠趕過去,蹲在他身邊,「解醫生我來吧,我剛起床,現在渾身都是力氣沒地方用,就想洗個水果。」
「哇哦,眠眠好殷勤。」
「看來昨晚在帳篷里很快樂!」
「嘿嘿他倆感情有進展了。」
「可以開磕了嗎?」
解煙渚把洗水果的工作留給他,轉而又去刷碗。
姜恩眠很激動,「那個也給我做,我喜歡刷碗,特別喜歡。」
「這孩子是不是太殷勤了?」
「他這是反追呢?」
「我咋感覺,他把解醫生搞的像生活不能自理。」
「他倆的屬性顛倒了?」
解醫生傷的是左手小臂,雖然他昨晚沒看清損傷程度,但那麼鋒利的手術刀劃在上面,一晚上肯定痊癒不了。
解煙渚並沒多說,他放下碗,擦乾淨手,起身去乾淨的草坪上曬太陽。
「解醫生真對眠眠沒興趣?」
「看樣子是,真的好冷哦。」
「終究是無回報的感情。」
姜恩眠低頭刷得熱火朝天,手邊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