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目澄澈的眼神,是那場暮色黃昏中,最美麗的風景。
解煙然感受到了自然萬物,體會到了鳥語花香,聽到風的聲響和晨露的清涼。他們在山腳支了帳篷,親身體驗野營的自由和快樂。
那時解煙渚答應他,等手術結束,每周都會帶他來爬山,欣賞晚霞和日落,等這次沒機會盼來的日出。
還會去山間采野果,到草原烤美味,去任何喜歡的地方搭帳篷。晚上不睡覺,熬夜聽風聲,清晨去捉蝴蝶,晚上再來數星星,做一切他喜歡的事。
一周後,手術如約而至,解煙渚經驗豐富,心態平穩,可當他剖開弟弟的胸腔時,他心臟的棘手程度,還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擺在解煙渚面前有兩個選擇,切一刀保守治療,切兩刀風險大,一旦成功解煙然將真正獲得新生。
牽著這條血緣的線,向來果斷的解煙渚猶豫了,他最終還是沒切下第二刀,可就是這第二刀,讓它錯過了最重要的機會。
解煙然出現了嚴重的臨床反應,即便他不眠不休搶救了二十多個小時,還是沒能將他救回來。
在解煙然十八歲那年,他連手術台都沒下。至於登山、看日出、野營,也成為永遠無法實現的奢望。
為了弟弟,解煙渚拼盡全力走向醫學頂端,弟弟卻死在了他的手術刀下,抹殺了青春年少時所有的夢想。
他再也看不到弟弟陽光下的笑,也聽不到他在窗邊揮手喊的那聲,「哥哥,你回來啦!」
事後,解煙渚整理了弟弟的房間,書櫃裝滿各種野營書籍,還有花種和弟弟的日記。
日記中說,等手術過後,他要把種子帶上山,讓每個山頭都種下五顏六色的花。他還說,希望哥哥能多笑笑,不要再那麼冷漠。希望哥哥能找個他喜歡,還能讓他笑的人回家。
從那天起,解煙渚每周都會去不同的地方野營,翻遍弟弟喜歡的書,甚至是參加戀綜,找到一個能讓他笑的人。
卻唯獨把花種留在了家中、辦公室中。
他捨不得。
姜恩眠設想過無數解煙渚不願意手術的原因,但真相往往是最殘忍的那個。
此時此刻,所有的安慰和勸說都顯得蒼白無力,並非當事人,永遠體會不到他所經歷的痛。
這個夜晚無休止的長,長到要盼不來陽光。
風聲漸止,姜恩眠往解煙渚旁邊蹭。
「我媽說,當人傷心難過的時候,勸他不要哭是最殘忍的行為。既然不開心,就要找到發泄的途徑,就該大哭一場。」
但驕傲的男人,又怎麼會當著他的面,暴露軟肋。
「我要去那邊看月亮,半小時後回來。」姜恩眠把紙巾塞進他手裡,「拜……」
「別走。」
手腕被人握住,姜恩眠還沒來得及轉身。
凌晨的風在耳邊呼嘯著吹,七月的風也暖不熱高海拔的溫度。
姜恩眠的左側肩膀很沉,但他聽不到哭聲,也感受不到啜泣,只有不斷滴落在手背的液體溫度告訴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時此刻有多脆弱。
脆弱到,一個肩膀都能給他依靠,沒有肩膀,他會被風吹得支離破碎。
直至姜恩眠感受不到淚水,解煙渚從他的肩膀起來,繼續靠在樹幹旁。
姜恩眠低頭看時間,「你累麼?」
「不,我送你回去。」
「我想去爬山,可以麼?」
「爬山?」
「想看一看山頂的朝陽。」
順便借給解煙然一雙眼睛,幫他欣賞未曾看過的風景。
從山頂下來,姜恩眠跟在解煙渚身後,站在他車旁。
「那個,要不咱們還是打車吧?」
昨晚解煙渚喝了那麼多酒,不知道現在代謝完沒有,重要的是,姜恩眠更擔心他狀態不穩定。
解煙渚當著他的面拿出酒精探測儀,十八的數值晾在眼前,「放心,我沒事。」
姜恩眠:「……」
竟然會有人在車上放這東西?
一小時後,車停在姜恩眠家巷子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解煙渚臉上的疲態盡顯,姜恩眠難免擔心,「等等還去工作嗎?」
「不,今天休息。」
「嗯,那就好。」姜恩眠解開安全帶,「我走了,你記得吃早餐。」
他走出去幾步,解煙渚降下車窗,「姜恩眠。」
「嗯?」當事人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