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已經基本被搬空了的「北影廠」才逐漸開始走向衰敗。
唯一完整留存下來的,也許只有在廠子門口「等戲」這個傳統了。
……
高爽他們來的確實很早,這會兒才剛剛五點。
天都是全黑的,再有半個多小時才能露出魚肚白。
不過北影廠的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大多都窩在廠子外面的牆根下補覺。
只有少數個人借著院牆邊一個昏黃的路燈吃著帶來的早飯,聊著天。
因為已經入秋的關係,這些人的穿著統一的出奇。
軍綠色的長棉衣成為了這些人的標配,似乎不是這麼個打扮,就會淪為人群中的另類。
他們頂著寒風,衣領一翻,就是個溫暖的避風港。
高爽跟趙海是打車過來的。
剛下車的時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過這些人打量了他們幾眼,便不再關注了。
有經驗的都知道,來接群演的,一般都是開小金杯。
多的時候一次能拉十好幾號人。
這個點,警察少,一般管不著。
而像高爽和趙海這種提著包,打車來的,不是小特約,就是過來體驗生活的藝術院校大學生。
趙海下車後跟高爽說了兩句就把包丟給了高爽,自己向不遠的一排店面走去。
高爽看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一個台階上坐下。
沒一會,趙海就從不遠處的黑暗中顛顛兒的跑了過來:「爽子,先吃點吧。」
他手裡提著兩個塑膠袋,一袋子四五根大油條,還有一個袋子裡裝這兩杯豆漿。
豆漿應該還有些燙,隱約間高爽能看見留在塑膠袋上的水汽。
「這個點就有油條了?」
高爽接過油條袋子,拿出來一根。
應該是剛剛才出的鍋,燙的他「呼呼哈哈」的左手倒右手,吹了半天。
「可不!」趙海用紙巾包著,拿出了一根來,狠狠的咬了一口:「聽老闆說,他們這片兒四點就出攤了。」
「你啥時候這麼講究了,還拿張紙墊著?」
高爽瞅見一直大咧咧的趙海,今兒個居然沒跟自己一樣徒手抓油條,有些奇怪的問道。
趙海一屁股在高爽身邊坐下,盯著那幾個裝器材的便攜包說道:「一會要碰器材,弄上油了不好清理。」
高爽聞言微微一愣,隨後笑著搖了搖頭,沒再多言。
趙海這傢伙,對於攝影和器材這些東西有股子軸勁兒。
說是痴迷也不為過。
他目光掃向不遠處那些或坐,或臥的人,心下不由的又是一陣感慨。
眼前在這裡聚集著的,何嘗不是懷揣夢想的「痴」人?
在京城這個城市裡,有一些特殊的人。
從事著特殊的工作……
嗯……
就是很正經的那種工作。
比如在高樓上擦玻璃的「蜘蛛人」、招搖過市的「活體廣告人」。
這些人大多是從外地進京城務工的。
儘管他們的工作要麼驚險要麼神秘,而且都是與大家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但他們的存在大多被人們忽視。
這些人往往被稱為「都市邊緣人」!
但他們是在用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地掙錢養家,他們的存在讓我們的城市充滿生機。
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是京城的一部分。
相比於這些「都市的邊緣人」,北影廠的這些「戲蹲子」可能還要更邊緣一點。
他們是另類的北漂,他們一天可能只吃一頓飯,好多人都是住地下通道,甚至為了趕戲,直接就在北影廠門口的牆根下過夜。
高爽曾經白天來過這裡。
當時看到北影廠大門外邊這片牆面上,有被長期皮膚摩擦才會有的那種黑亮痕跡,還奇怪了好久。
等了解一些之後,才知道這些痕跡是怎麼來的。
這些人為了自己「痴迷」的電影夢想,撇家舍業來到京城。
有人在這裡已經十多年了,就盼望著有個慧眼識英雄的伯樂,能將他們發掘!
因為有夢,他們不怕苦,他們可以在北影廠門口一直在等待著……
他們比在京城打工的北漂日子還要難過。
工地打工的北漂,只是活計累一些,掙得不少,還有人做飯,收工後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