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助的感覺逐漸爬上心頭!
在奔跑的過程中她已經完全構築起了足以支撐這場表演的全部內心建設。
這種完全的精神帶入,以及超快的帶入速度在華夏的演員中絕對是最頂尖的!
看著監視器里那無助的眼神,就連親眼見證了何曉玲成長以及蛻變的莫潔都忍不住捂住了張大的嘴。
「高是個天才的導演,天才的音樂家!但是不可否認,在表演方面,何遠比他有天賦!」
瑪麗似是看出了莫潔的驚訝,不無得意的說了一聲。
盧建輝卻有些不忍的問道:「她帶入這麼強烈的真實感情不會出問題嗎?」
「不!」
瑪麗語氣非常肯定的道:「她擁有一個堅定的錨!這個錨足以讓她在悲喜之間保持心靈上的穩定!」
「錨?」
盧建輝和莫潔,不解其意。
瑪麗沒有說錨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道:「在教導她的時候我也曾有過類似的疑問,你應該很清楚,體驗派的根基是體驗!而表演的時候是一種調閱過往體驗的過程!只有曾經經歷過絕望才能真實演繹絕望,這是從一無所知到演技巔峰的捷徑。不過,這種捷徑不是什麼人都能走的!」
瑪麗看著監視器上的何曉玲接著道:「何的內心太過敏感,過去的記憶總能給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所以在調閱這些感情的時候表現的也總是格外真實。」
「只是這種真實類似於不斷的掀開一個人的傷疤,每一次都鮮血淋漓。時間久了精神就會出問題。」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屬於一種潛在的精神病態,很容易誘發被迫害妄想症,抑鬱症以及精神分裂。」
「對於這種學員,我們一般會建議她放棄表演。」
瑪麗的語氣已經十分嚴肅了,可表情卻沒有太多變化,她回頭看了看同樣學習體驗派表演法的兩人說道:「過份的帶入情感會快速的誘發她的心理潛在問題。」
莫潔忍不住抓緊了盧建輝的胳膊,擔憂的問道:「那您還單獨教何曉玲表演?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嗎?」
「何是不同的,她幸運的找到了自己的錨。」
瑪麗胸有成竹的道:「在反覆多變的心態中,能通過這個錨點快速的糾正自身,只要錨足夠堅定,那何的表演能力將是無限的!她創造的角色將是超越任何人的經典!」
盧建輝這才算是搞明白,瑪麗如此偏愛何曉玲的原因,他忍不住問道:「那要是錨不存在了呢?」
瑪麗聽聞這個問題後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這個問題對於何來說過於殘忍了。」
導演棚里一時寂靜無聲。
何曉玲的表演簡直就是在走鋼絲,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跌落萬丈深淵。
而那所謂的錨就像瑪麗的執教理念一樣唯心,簡直虛無縹緲。
這怎麼能讓人放心?
瑪麗想了一會突然輕輕笑了起來,她扭頭對盧建輝兩人道:「我不知道她爆發性的情感源自於何處,但是我知道她的錨在哪?」
「在哪?」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
瑪麗抬了抬下巴沒有說話。
盧建輝跟莫潔順著瑪麗點出的方向看嚮導演監視器。
二號機位恰好捕捉到了躺在太陽椅上仰望星空的高爽。
半個側臉帶上漫天星斗,在顯示器中構成了一個和諧的仿若夢境的畫面。
感覺到了何曉玲奔跑引起的騷動,高爽坐起身,目光向凌亂腳步的盡頭望去。
何曉玲雙手抓住船欄,上半身探出船,順著何曉玲越肩位的攝像機記錄下了漆黑的海水。
「離開他們!離開他們!再也不要看見他們……」
何曉玲低聲自語,瘋狂的念頭不斷在她腦海中盤旋著。
至於口中的「他們」是誰,她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現實,或許是劇情,這一刻何曉玲完全沒有心情去探究其中的分別。
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在「演戲」,身上不自覺的戰慄起來。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大問題。
孤獨的站在船頭的何曉玲沒有一個可以傾訴商談的夥伴。
人生的最後時刻連個見證人也沒有,心中不由得湧上一股淒涼。
渾身顫抖的愈發劇烈,但內心的倔強使她毫不猶豫地做出了下一步的行動。
她深深吸了口氣,一隻腳拾起來,踩到離甲板約三十公分高的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