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芊芹已經不記得電視裡播的到底是部愛情電影還是部武打電影,她甚至記不清女主角長什麼樣子。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到後來她真的不知不覺中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她被一陣開煤氣灶的聲音給吵醒。
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應該已經天亮了,但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有廚房那個方向散發出隱隱零星的燈光。
她迷迷糊糊站起身,肩膀上一條薄被滑落,她不由愣了愣。
將那條被子撿起來,她朝廚房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一天沒吃東西,餓得使不出力氣,走路的時候都有點東倒西歪的。
背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厲風回過頭,看了站在門外的肖芊芹一眼,然後垂下眼帘。
鍋里水在燒,灶上的火忽明忽暗。
「吃東西了沒?」他聲調平平,聽不出波動。
肖芊芹淡淡答道:「沒有。」
他背對著她,又問:「幹嘛不吃?」
「你不吃,我也吃不下。」
「不餓嗎?」
「有點。」
「我現在燒水煮麵,你等會兒吧。」
「嗯。」
「……」
他們就那樣站著,一句話不說,卻也和諧安寧,好像白日裡的爭吵不曾發生過。
肖芊芹沉默片刻,終於鼓起勇氣朝他走過去,輕輕地站在他背後。
「別生氣了,我以後不會做這種事情了,對不起。」
厲風緩慢轉過身,背靠在櫥柜上,低頭看她。
半晌,他開口:「我說了,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厲風伸出手,猶豫了片刻,才握住她的手,「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氣自己無能,不僅保護不了你,還要你一個女人來維護我的尊嚴。」
「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幼稚的小孩,一生氣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可是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覺得自己好沒用,我害怕面對你。」
黑夜似乎是最好的保護色,讓敏感脆弱的人類可以卸下倔強的盔甲和偽裝,褪去白日裡的浮躁,不介意將種種弱小的、不安的情緒都展露出來,與他人坦誠相對。
厲風彎下腰,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支點。
「我不該沖你大吼,是我自己太沒用,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把火氣撒在女人身上算什麼本事,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罵罵我吧,或者打我一巴掌也好。」
肖芊芹雙手捧住他的臉,將他的頭抬起來。
她指腹溫熱,在他下顎邊摩挲,輕輕柔柔,仿佛能撫平心靈上的創傷。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摟住她的腰,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一定不沖你發火了,一定不了……我那麼喜歡你,卻還讓你委屈,是我不好……」
肖芊芹踮起腳尖,輕輕觸碰他乾涸的嘴唇,將那些沒完沒了的話攔截在唇齒後面。
厲風在短暫的愣神之後,收攏雙臂將她抱得更緊。
這一次完全是她主動,她的吻就像春風細雨,不是追逐,不是糾纏,有的只是兩個契合的靈魂互相撫慰。
漸漸的,有什麼咸澀的味道落入嘴裡,她睜開眼,以為是錯覺,然而近在咫尺的那雙充斥著痛楚而濕潤的雙眸卻是真實的。
厲風漆黑的眼底看不見光芒,他不再是那個神采飛揚、鬥志昂揚的少年,此刻的他只是一個無助脆弱的小孩:「你說……萬一我找不到證據,厲崢真的入獄了,怎麼辦……我怎麼辦……」
他目光飄渺,像一個行走在大雨里彷徨的孤魂。
肖芊芹輕拍他後背,聲音無比溫柔:「不會的,不會的,會有辦法的。」
「真的嗎?」
「真的。」
厲風再次摟她入懷,哽咽半晌,終於逐漸冷靜下來。
「楊玥今天跟你怎麼說的?」
肖芊芹想了會兒,回答:「……她沒怎麼說。」
「她耍賴?!」
「……嗯。」
厲風忍不住捏了捏拳頭:「這女人!」
他低頭看她,語氣平復下來:「傻瓜,以後不要再為我做這種事了,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嗎。」
肖芊芹輕輕點頭:「嗯。」
「你就乖乖呆在我身後,那些複雜的危險的事情都讓我去面對,好嗎?」
「不,我們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