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手!」
中年女子甩開拉著自己胳膊的侄子,抄起寧唯桌子上的玻璃杯,就狠狠砸了過去。
那玻璃杯伴著一股猛烈迅疾的風。
就這麼直衝向她的臉。
「!!」
寧唯抬手就擋,下意識地閉上雙眼,已經預料到自己的手腕被砸出淤青的後果。
眼前倏地橫亘一片陰影。
杯壁砸進掌心,她聞到很淡的青檸味。
寧唯的心跳莫名加速。
像是某種奇異的心靈感應。
她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手背上繃起的青筋,以及清瘦分明的指骨,和他手中緊攥的那枚玻璃杯。
寧唯睫毛微顫,小心翼翼地往上看,呼吸頓住。
擋在她身前的男人穿著件黑色衝鋒衣,身形瘦高,肩寬而平直,氣場無形卻震懾人心。
是程晏。
是他握住了砸向她的武器。
是他化作盔甲,再一次保護了她。
實習小妹踉蹌著跑過來,拼命給遠處的保安大叔們招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阿姨阿姨——」
麗麗看著無辜被打的寧唯,眼圈一紅,聲音裡帶著哭腔,
「阿姨,這不是阿ay姐,這是我們公司的總設計師!」
怒火爆發後,中年女子意識到自己剛才那樣太危險,剛才還愁著怎麼找個台階下,現在正好把炮火轉移到這前台身上。
她頭上的小捲髮甩啊甩,聲音高亢嘹亮:
「好啊你!故意讓我出醜是吧?」
麗麗還沒見過這種客戶,嚇得聲音都在發抖:
「您,您沒聽我說完就走了,我在後面追著喊,您也沒管……」
「別狡辯!那個叫阿ay的現在在哪裡!」
麗麗嚇得一抖:「我也不知道……」
年輕男子緊擰著眉,壓低聲音詢問自家長輩:「姑姑,您打錯人了,這怎麼收場啊?」
「她個小姑娘家,我拉下這張老臉,給她道個歉就完事了。」
「難道,她還敢打回來?!」
中年女子家裡在淮河頗有些勢力,將驕橫跋扈表現得淋漓盡致。
程晏不輕不重地將玻璃杯擱在桌子上。
他個子高氣場強,就這麼盯著她,那雙漆黑的眼幽深不見底,倒是讓中年女子心裡有些慌亂。
寧唯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可她也不是軟柿子,沒人能隨意拿捏她。
手臂的疼痛像是細密的針在扎。寧唯緩了口氣,再次揚起得體的笑容,眼底卻冰冷:
「我確實不敢打您,但也不能白挨這一巴掌呀」
話畢,寧唯利落地下達命令:
「麗麗,報警。」
-
在等待警察的時候,艾薇兒淮河分公司的負責人已經接到了信息匆忙趕來。
他用力眨眼,給寧唯使了個眼色。又三步並兩步衝到那中年女子面前,堆著笑禮貌詢問這位客戶,試圖友好溝通。
寧唯終於能喘口氣,有些歉意地抬眸,和面前的男人對視。
自從畢業後,她已經將近八年沒有見過他了。
怎麼有人工作之後,非但沒有被摧殘、被吸乾精氣,竟然還變得更帥了。
女媧捏完他後,看著這張帥臉,一定很驕傲吧。
她不確定程晏是否認得出來自己。
而且現在的她,剛經歷戰爭,頭髮凌亂,沒認出來最好。
丟臉。
在社會上歷練這幾年,寧唯的心態倒是平穩許多,說話做事也比年少時圓滑了不少:
「不好意思,讓您看笑話了。」
「感謝先生見義勇為。」
「您是程先生吧?」她假裝不認識他,笑吟吟地伸出右手,唇角梨渦若隱若現,
「我是艾薇兒婚禮公司的策劃師——」
男人低笑一聲,漆黑的眉眼柔和下來,不似剛才那般淡漠。
「寧唯,好久不見。」
程晏手掌大,手指也修長。
觸碰時,將她整個手都握住。似有粗繭摩擦到她柔軟的指腹,帶起細細的電流。
寧唯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忍不住想起十年前和他正式認識時。
少年那意氣風發的自我介紹,唇角玩世不恭的笑容,以及他被風吹起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