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被滿足,沖淡了痛苦的存在,帶來一點預料外的溫柔,她聽見那人說:「周意,現在你往下跳,我會找到你。」
耳邊聲音漸漸消失,周意眸光微黯,心底莫名其妙的安寧。
這種寧靜很難形容——就像沉浸入海,卻發現,自己可以呼吸。
在他突然啟動車子撞上前面來吸引目光的時候,她趁機跨過欄杆,抱臂旋出,隨即在半空張開雙臂,自橋上一躍而下。
飛躍從來都需要勇氣,而這一刻,徐硯舟就是那些勇氣的全部來源。
那破繭蝶般的身影剛剛落下欄杆,而後徐硯舟清晰聽見,什麼高速而尖銳的小東西穿過了周意的血肉,發出了一聲悶響。
他心臟急速收緊,指尖深陷進掌心,看著周意的動作凝固變形,聽到戒指里傳來那聲不由自主的痛吟。
周意忽而自嘲地勾起唇角,她摸了摸胸前鎖骨下方,只覺一片濕濡。
新鮮的血液帶著溫度,比她手上結痂的血痕更鮮艷明亮,也更多。
她中木倉了。
徐硯舟瞳孔皺縮,不受控制想要推開車門出去,好似要趕在教堂的喪鐘敲響前,越過死神的鐮刀去接住他無端隕落的蝴蝶。
但他沒有,也不敢,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墜落。
因為一旦出去,就會有暴露她是誰的危險。
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打出去一個電話:「現在去南瀾江下游,幫我找個人。」
「人越多越好,不要被人發現。」
「就找等會新聞里會出現的那個人。」
第82章
「現在是凌晨兩點五十分, 南安警方插播一條新聞,據熱心居民舉報,昨晚九點零三分香檳路建剛機械廠發生社會閒散人員械鬥火拼,傷及無辜群眾三位, 目前小大部分犯罪人員已經落網, 其餘人在逃。」
「根據警方審查, 其中有數十位男性來自納北, 均涉嫌吸毒、持械鬥毆等違法犯罪行為。另外,在逃一名犯罪嫌疑人疑似為外籍人員,化名sera,真名未知。經調查, 此人曾在米國造成恐怖襲擊,已被多個國家列為國際通緝罪犯。如有線索,請廣大市民踴躍提供,線索若有效, 將酌情獎勵獎金。」
新聞電視台女性廣播員的聲線寬闊, 板正動聽。
熒幕泛著藍光, 上面輪番播放三張周意以sera身份出現在國外的清晰黑色勁裝照。
周意盤腿坐在酒店床上,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目不斜視看著電視。
近心口處的木倉傷被冬日江水泡過後,寒氣仿佛無孔不入鑽入了骨頭, 被救起來這麼久她還是能感覺到逼仄的寒冷。
落地窗外是霧茫茫的夜, 腦子裡是混亂的畫面與交錯的聲音,她視線忽然有些虛無。
【沒關係,傷條腿嘛。】
【大概是因為想給我媽媽圓夢吧。】
【值得。】
【為了真相, 就算沒法畢業或者死掉也無所謂。】
元存青澀靦腆的面孔在她眼前不停來回循環,他在她眼前像顆小黑點般晃了晃, 又陡然變成吊在那裡失去雙手的血腥模樣。
畫面猶如一場醒不來的噩夢,令人窒息。
凌晨近三點的南安忽然下了場大雨,雨勢狂烈,仿佛要衝刷掉沾染美好人間的贓物,沖刷掉元存無聲無息落在黑暗裡的血,徹底抹除他存在的證明。
忽然,一道身形開門進來,快速從她眼前閃過,然後按掉了電視。
「你起來做什麼?!」徐硯舟聲音帶有沉怒,卻被他死死壓抑住不敢放大,他看向床頭柜上被拆卸的吊瓶,頓時火冒又三丈。
「看新聞。」
周意收回視線,虛弱到幾乎在用氣聲說話。
她很久沒體驗過這種感覺,疼和燙充斥在腦海不停提醒她發生了什麼,持久劇烈運動後,渾身上下的骨頭似乎都在發痛發酸。
明明她醒著,但還不如死了才舒坦。
沈宙受傷也不輕,還在為了她跑東跑西,god他們緊急飛回澳洲查看姐姐情況,她卻只能窩在酒店裡看新聞。
在新聞上看到自己的通緝信息是個很奇妙的事情,周意甚至有點想笑。
「你……」徐硯舟想罵她,目光觸及到她慘白無色的面龐,忽然又噤了聲。
幸好有沈宙。
沈宙重傷了那女人及時趕到,看見她跳下去也一併跳了下去,即刻帶她離開現場並幫處理好臨近心口的木倉傷,